林子中火焰熊熊，火焰似长了舌头，所到之处皆是一片炙热的颜色，叫嚣着要毁灭一切。

浓烟滚滚，火光映天。

荀安顺着火焰的方向，先一步赶到附近时，正好隔着一片黑压压的烟雾，见得一个纤细的身影从山坡边儿消失不见。

他带着人绕过着了火的地方，策马赶到山坡处，也看到那批胡人从山坡处离去。

林幕羽此时也赶了过来，见荀安正站在山坡边往下看，心顿时一沉，连忙下马。

“人呢？”

荀安指了指山坡下方，小心地看着林幕羽的脸，“.......应当是.......掉下去了。”

林幕羽眼神一凛，连忙朝山底望去，可烟雾缭绕，树林层叠，视线受阻，根本看不到人迹。

“还杵在这儿做什么？立刻下山去找！”

男人素来听不出情绪的声音，此时也明显有了波澜。

荀安连忙带人去寻。

众人约摸在山底转了半个时辰，才终于听得荀安的高呼，“公子！公子！人在这儿！！”

林幕羽连忙过去，就见地上躺着一道纤弱的身影。他忙俯身下来，抱起已经不省人事的卿如许。

“公子别担心，气息平稳，并无明显的外伤，应该没有大碍。可能是滚落山坡之际，撞着了树或是石头，所以晕了过去。”

林幕羽看着怀里的女子，觉得她实在是瘦，在他的臂弯间轻轻柔柔的，仿佛随时都会消失。面上也全无平日的生气。

他望着她，一时静默无言。

荀安见得此景，只觉得有一些难以名状的情绪在这分沉默中跃跃涌动。他抬手摆了摆，带着众人向后撤，安静地守在远处。

深林人静，晚霞斜照，云雀归栖。山顶云烟缭绕，漠漠如织。

半晌，林幕羽才抬起手，轻轻地替她把乌发间粘到的落叶和绒草一一除去。

他的指间停留在她的发际，又顺着额角落到了鬓间。

她的面颊如冷玉一般光滑细腻，长睫在面颊上投下一片乌黑的阴影，又似月下含苞待放的素净木莲。

他的手指轻轻地贴了上去，轻轻地，摩挲着她的脸颊。

她长大了。

已经不再是那个只会偷偷跟着他，看到他时，总是垂着眼眸不敢同他目光交汇的小女孩了。

她所有的张扬的、温柔的、羞怯的、喜悦的笑容，此生都不会再属于他了。

在这样的寂静中，他的心中却涌起一种辽远的悲哀。

远处，突然响起一阵飞鸟惊起的振翅声。

荀安连忙带人去查看，片刻后回来回禀。

林幕羽听罢，默了默，过会儿才点了点头。

“别跟来。”

他俯身抱起卿如许，独自步入了林中。

这片林子年代已久，老树直插天际，黑压压的。即便入了秋，叶子落了许多，也依然遮天蔽日。光秃秃的树干，似一个个地府里的魑魅魍魉，带着冷漠的表情，举着刀剑伫立，静默无声地观看着这世间的一切，等待着属于每个人的末日的审判。

林幕羽找了一块落叶厚实的地方，将怀中的女子放了下来，让她可以倚靠着大树坐着。

她似乎感觉到树干的坚硬，不适地拧了拧眉。

林幕羽看着她，又抬手触上她的眉梢，轻轻纾解她的不适。他不说话，只是看着她，感受着这片刻的宁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