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如许点头道,“是。看上去时日已久,已入五脏六腑,恐怕回天乏术了。”
待那五缚人离去后,弥间咳嗽了一声,他掩住口,便见指缝见似有殷红之色。他拿出手巾擦净了手,才又转身进了院子。
肖叔住的地方,为什么会出现这弥间和尚和五缚人呢?
卿如许同顾扶风这才下了车,迈步走向院门口。
一位拄着拐杖的老妇人站在院子中央,她似乎耳朵不太好,弥间同她说话时声音提高了许多,“贫僧来此,本无意招来祸端,肖老夫人,打搅您了。”
卿如许听得这声“肖老夫人”,便同顾扶风眼神交汇了一下。想到要见到肖叔的家人,她心中微微紧张,顿了一下才迈出一步,朝肖老夫人拱手招呼道:“老人家,冒昧来访。”
老妇人看着卿如许和顾扶风,面上露出迷惑,道:“你们两个小娃娃……是来做什么的?”
卿如许温和地笑了笑,道,“我二人是想来寻一个人,敢问您可听过‘肖明戈’这个名字?”
弥间见来了旁人,本欲离去,此时听得卿如许突然提起肖明戈,脚步一顿,便回头上上下下地打量起卿如许来,神色有些古怪。
那老妇人听得问话,似是勾起了伤心往事,她长叹一声道:“又是一个来找他的。”
什么叫又是?难道这位大师也是来找肖叔的?
不过确认这老妇人确实认识肖叔,卿如许欣喜道:“老人家,冒昧问一句,不知您同肖明戈肖叔有何渊源?”
“唉。”老妇人又叹了口气,“我是他继母。”
卿如许忙躬身一揖道:“老夫人,我乃长安卿如许,昔日我曾逢肖叔照顾,今日来此是想来看望肖叔的。敢问肖叔现下人在何处?”
弥间听闻此话,却又似受到了什么冲击,人有些怔怔的,眼睛紧紧地盯着卿如许。
“他不在了。”肖老夫人摇了摇头。
卿如许愣住了。
顾扶风见状,抬手拍了拍卿如许的肩膀,接过话来继续问道:“敢问老人家,肖前辈是何时过世的?”
“唉,都走了七年了。”
七年?
卿如许与顾扶风又对视了一眼。七年前,肖叔找到从灭门惨案中逃脱的卿如许,那时他才不过三十多岁。也就是说那一年,卿如许与肖叔分别后不久,肖叔就过世了?
顾扶风又问:“彼时肖先生当是壮年,他一向身体康健,怎地会突生变故?”
“他人走的时候,我们都不在身边,后来只有人送来一包银子和他的衣物,说他大病了一场,没扛过去,人就没了。可怜啊,我老肖家人丁稀薄,也绝了后……”肖老夫人又絮絮叨叨地叹息了半天,卿如许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顾扶风又追问了一些细节,老人家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就连肖明戈生前是做什么的也不大清楚,只知道他跟了一位贵人,一直在替他做些差事。
最后顾扶风只好给老人家留下一袋银子,同卿如许出了门。
卿如许神情恹恹,忽听得身后有人唤道:“小施主留步。”弥间走上前来。
卿如许疑问:“大师,是.......找我?”
弥间合手道,“阿弥陀佛,贫僧弥间,乃是南蒙兆国寺中人。今日见到小施主,觉得很像……我的一位故人。”
顾扶风方才就注意到弥间的神情不大对,“大师今日也来此处也是来寻肖前辈的么?不知大师同肖前辈......?”
弥间朝顾扶风摇了摇头,“我也不认识他……也只是想跟他打听一个人。”他看向卿如许,问道:“不知小施主你年方几何?可是......二十又三?”
卿如许同顾扶风对视了一下,皆是诧异。
“……是。”
弥间眼睛亮了,他又问,“方才听小施主说,你曾得肖明戈照顾?”
卿如许点了点头,“肖叔与我……”她想了想,觉得义父的事还是不要轻易透露,便隐晦道:“……与我家人相熟,在我困难之时,曾照拂过我。”
弥间急切问道:“那你从小是同谁一起长大?父母是谁?家住何处?”
这话问得有些逾礼,卿如许颦眉不解。
弥间立刻意识到自己有些鲁莽,行了一礼道:“贫僧冒昧了。实在是这些问题对贫僧而言很重要,故而冒昧请问小施主了。”
卿如许略一犹豫。
如今肖然辞世,这旧事的线索算是断了。她的身份本是机密,可这僧人显然是知道些什么的,而且这僧人似乎并无恶意。
卿如许便答道:“我没有父母,从小得我义父收养,在长安长大。后来出了些事,义父不在了,我就去了南方,这两年才回长安。”
弥间听罢,面色一时变化万千,似乎多年夙愿已然达成,既有激动欣喜,又有伤感哀戚。
半晌,他叹息一声,“总算,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