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长安城露野街十六号的银器铺子接见了一个特殊的客人。
那客人是带着一件东西来的。
小二慌忙将人请进了深院,不多时,那东西便被送入了卿府。
顾扶风接过那一片金光闪闪的鳞片,朝旁边送信的人交代道:“他的要求,让崔昭尽量满足。不过在他与家人离开长安前,安排我们见个面,我还有些话要问他。”
“是。”送信之人应声,又道:“还有件事,先前主子交代查的那位肖姓人士,如今有信儿了。”
次日,顾扶风与卿如许出城去了乐游原。
马车中,卿如许低头看着手中的字条。上面只是写着一个名字,和一个地址——
肖明戈,乐游原东四街八号。
顾扶风道:“查了这么久,也就只查着一个地址,其他信息一概皆无。我总觉着你认识的这些人都神神秘秘的。”
卿如许点点头,心中也有些忐忑,“许多年没见过肖叔了,我都快忘记他长什么样子了,也不知……他是否还记得我。也或许,他会怪我不告而别。”
“昔日我不也陪你找过他么,明明丢的是你,该是他来找你的,结果我们反而怎么也找不着他了,你怪他我看还差不多。”顾扶风无奈道。
自从顾扶风点拨出旧事的疑点,那些关于柳叔的一切,都显得十分蹊跷。
卿如许隐隐觉得,她彼时年少,看到的世界与真正的真相之间,兴许有着不小的偏差。
人还未至东四街八号,便听得那座院门乍然震碎的声音,只见一个人影从门里飞了出来。
紧接着响起一句低沉的人声,“阿弥陀佛——”
院墙里一位僧人迈步,立掌于胸前,念珠在指间缠绕。
那飞摔出的人从地上爬起来时,身边已经又不知从哪儿钻出四人来。五个人站在一起,都是同样的高矮胖瘦,同样的衣着打扮,瞧着颇为诡异。
“弥间和尚,受死吧。”
几人飞身朝僧人挥掌而去。
这五人身形变化极快,行动也似由同一个脑袋指挥一般,行动有序,配合得当。呈围合之势,同时朝僧人的头、肩、腰、腿、脚五处攻去。
顾扶风和卿如许还在马车上,他瞧着几人的身法,朝卿如许解释道:“这应是南蒙青霆派的五缚人。可他们怎么跑到大宁来了?”
这五人的掌劲虎虎生风,力道沉猛,即便是不懂武功之人,此时也看得出那每一掌的可怖之处——便是将一个人的头骨震碎,也是绰绰有余。
弥间此时他整个人被五人围攻,眼看要无力招架。
可待五缚人的手刚刚碰到他的僧袍,弥间突然低吼一声,顷刻间已经攻出三拳!
弥间出手明明要晚于五缚人,可他的拳头竟然比那五人更快,更猛!他这三拳并未分给三个人,而是只朝着其中一人攻去,将周身的命门毫无忌惮地**在另外四人面前。
卿如许忍不住低呼一声。
可下一刻,却只见那个受了弥间一拳的人,一个跟头就栽倒在了地上。
而与此同时,其他四人的动作也霎时止住,似四个断了线的木偶,齐齐向地上倒去!
卿如许愣了愣,“这是为何?”
顾扶风看着弥间,眼中流露出欣赏。他解释道:“你可看见这五人之间有什么东西在牵连他们么?”
卿如许仔细看去,这才发原来现那五人周身确实些不同,在阳光下,反射出细长的光亮。
“是丝线?!”
“嗯。”
顾扶风解释道,“这五缚人练得这种功法,其实也是一种奇门遁甲之术。你也可以简单理解为一种能驱动活人的傀儡术吧,这种法子可以让一个人同时控制多人,令别人如同自己的手足臂膀,保证极高的配合,五个人行动起来可如一个人一般自如。但这功法也有弱点,那就是活人必须舍弃了自己的行动能力,听从其中的一个主控者。”
“你知道奇门遁甲之术是以五行八卦为基础的,而五行八卦讲究生门死门,八门在五行上各有所属,开、休、生为吉门,死、惊、伤为凶门,杜门、景门中平。而他们五人则各自所属一门,有凶有吉有平,但看对手能不能找对吉门,便可破解这五人的功法。这位大师必然是精通奇门遁甲之术,能看出五人中谁是那位控制者,他一眼就找着了吉门,破解了这五人的功法。”
卿如许点了点头,她细细观察那五缚人。那位受了三拳的控制者受了重伤,前胸凹陷,似乎是胸骨断了。而剩下的四个人都屋里地瘫在地上,手脚似乎都已经不受自己控制,瞬间丧失了行动能力。可这个人的眼珠子却都滴溜溜地转着,极力想要调动感官知觉,想从地上爬起来。
这画面,瞧着有些令人悚然。
顾扶风看看主控者的伤情,感慨道:“这大师功夫真是不赖。”
卿如许抬头望了望弥间,见他眉骨中间隐隐现出一团黑气,她摇了摇头,道,“可惜,他要死了。”
顾扶风不禁错愕,回头去瞧弥间。
此时弥间大师双手合十,朝五缚人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诸位施主,还请转告曹丞相,弥间已经不问世事多年,无论南蒙政局如何,弥间都不会参与红尘俗事。至于公主子嗣的下落,弥间亦不知晓。”
他的外表上看不出一丁点儿的不妥,但顾扶风却能感觉出弥间的气息有些紊乱。
顾扶风猜测道:“这大师是中了毒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