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鞭抽在皮肉上,伴随着一声声令人毛骨悚然的响声。
杨臻品了半盏茶后,才注意到这响声并不如平日那般悦耳。只闻鞭响,不闻人声,便显得格外单调。
他这才抬起头来,看向木桩上在鞭笞下咬牙硬挺、闷不做声的汉子。
“你叫什么名字?”
那汉子“呸”地一声吐出一口血沫子,这才张了张嘴。
“你他妈的,不配知道老子的名号。”秦牙说罢,又是一笑,雪白的牙齿已被染上了血色,有一种令人竦栗的气场。
“这种时候,就别装什么英雄好汉了。”杨臻摸了摸下巴,仔细回忆了下林翠坊里的事,“我记得那位什么姑娘来着,哦对,沉霜。沉霜姑娘当时喊你……老六,是吧?”
听得沉霜的名字,秦牙的笑容不易察觉地凝了凝。
杨臻继续道“……听说那沉霜是一位妇人,家中只有一位老人和几个孩子。”
“你要做什么?”秦牙的笑容已消失不见。
杨臻见状,知道自己已拿捏到蛇的七寸,阴恻恻一笑:“你猜,半个时辰后,这几个孩子看到你,会不会被你这副样子吓得哇哇大哭?”
秦牙停顿了一会儿,才从咬紧的齿缝儿里挤出一句话:“你这毛都没长齐的小兔崽子别拿老人跟孩子来说事儿!老子下午是让着你,才没给你肚子上开出个大窟窿,你要么现在立刻杀了老子,别那么多废话!不然等老子待会缓过来了,非揍得你找不着北,给你这安平侯府改个名儿,叫狗屁侯府!”
这话虽骂得粗俗,可杨臻早就习以为常了。那些死在他手里的,眼见着没了反抗的能力,也就一张嘴能再再过过干瘾,哪个骂得不比这个更狠些。
杨臻只是冷笑了一声,道:“瞧瞧你,恨不得让我赶紧把你杀了,就这么怕见着那几个孩子?”
秦牙被戳破了心中所想,怒道:“要杀就杀,哪那么多屁话!”
“我原本对那生过孩子的妇人,没什么兴趣。可耐不住老鸨磨我,把那沉霜夸得天花乱坠,我本只打算去看一眼,结果你就来了,一出手就伤了我两名手下。你说这梁子,是不是你自己先结下的?如今落在本侯爷手里,怪只怪你自己,还真是个狗脾气。”
杨臻又嘬了口茶,缓缓道:“若搁平时,你这功夫还不错,若是乖实些,本侯爷未必不能给你留条活路,在侯府当个看门狗也是好的。可今日你把事情闹得太大,折了我十二名亲卫,还惊动了京兆尹,我为了把你提回来还费了好些周折。不把你碎尸万段,实在对不起本侯爷这一遭辛苦。”
秦牙冷哼一声:“哼,碎尸万段?老子皮糙肉厚,也得看你有没有这个能耐!别磨磨唧唧的,跟个娘们儿似的!”
“只是跟你说一声,你那沉霜又不在这儿,别忍着了,你喊出来,我听着高兴些,兴许还能早点送你上路。”杨臻向椅背上靠了靠,淡淡吩咐狱卒:“上棘轮。”
棘轮上有尖刺,狱卒一套一扣,根根尖刺立时刺入秦牙的手腕中。四名狱卒分站两边,拽着棘轮上的锁链猛然向两个方向扯去。
若是普通人,只消片刻的功夫,就会因棘轮的力道,导致臂身分离。
秦牙是习武之人,当下暗自发力抵抗棘轮,过了好一会儿,只听骨头嘎嘣一声,秦牙左臂立时脱位。他闷哼出声,头上豆大的汗滴如雨而下。
“还嘴硬呢。”杨臻又吩咐道,“上烙铁。”
烙铁浸火,烧得通红,侍卫举起烙铁走向秦牙。
一瞬间,暗室中灯火突然寂灭。
杨臻坐在黑暗中,只觉得身侧一阵邪风钻过。
这暗室只有一扇窗户和一扇门。门关着,风却并不是从窗户的方向吹来的。
“什么人?”杨臻一向警觉,此时立刻察觉出了诡异之处。
暗室中无人回应。
有狱卒在黑暗中道:“侯爷莫急,我等立刻去点灯。”
狱卒们的脚步刚一迈出,只听得一阵锁链撞击声在寂静中突然响起!
原是在屋中的西北角,后又是西南角,东南角,东北角。声音在暗室中如幽谷响铃,左右变幻,如鬼如魅。
只听得几名狱卒声音惊惶。
“什么声音?”
“在那儿!“
“不对,是在这边儿!”
靠近烛台的一名狱卒已经摸到蜡烛。
在灯火重新亮起时,杨臻发现自己的手空了,原本握在他手中的茶壶竟然不见了!
再一抬眼,那壶竟板板正正地置于两步远的地板上,连一滴茶水都未曾洒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