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振左右采获。

片时就送了薏米过来，皇上伸手接过，且和地面上的薏米做比较，发觉毫无二致，因此深吸一口气，“这是薏米。”

“妾身以为陛下不辨菽麦。”

这已不是挖苦。

这是讥笑，是讽刺，是嘲弄也是揶揄。

皇上冷了脸，“朕固四体不勤，但也还不至于五谷不分，这是薏米。”皇上掷地有声，“这和你冤情有什么联络？”

马夫人冷笑，进布口袋里剩余的薏米丢在了地面上。

“薏米本是江南的作物，我帝京从来没有，江南距帝京万里之遥，我夫奉命攘夷杀了作乱的乱臣贼子，作战期间，夫君发现这薏米产量大，可和划积食，于行伍之中是很适宜的，临回京之前装了几口袋带了几马车，熟料小人弹劾攻讦居然说我夫君从南方带来的是珍珠。”

“皇上，此物和珍珠哪里有相似之处？陛笑偏听偏信，诛我夫君，夫君乃国之栋梁，尽管麾下猛将如云，但依旧骈首就戮，临死也没反抗的意思，诸位百姓，这薏米如何鱼目混珠作珍珠来看？”

“为此，十一年来我夙夜匪懈，多次翻案，这十一年里，我找了县丞、州长、地方上的长官，监察御史，总督府……”

“大家明知此事蹊跷，但却不敢触怒君王，此事不了了之，我为引起天子注意，在这洒金桥四面八方都栽种了薏米，每一年都不辞辛劳过来耕耘，稼穑，薏米茁壮成长，农人都来采集种子，蔚为壮观，但我夫君呢？夫君却成了陛下的刀下亡魂。”

听到这里，今上攥着的拳头松开了，旋即又用力攥住。

当年这薏米珍珠案是压死马原的最后一根稻草。

今上固然知晓此乃小人以讹传讹，但当年马原众望所归，且掌管帝京多一半军权，天子唯恐马原反噬，恰有小人弹劾，今上顺理成章就法办了马原。

马原家满门抄斩，唯马夫人那日到乡下去看望外祖母才躲过一劫，后金吾卫首领见夫人回家，不忍斩尽杀绝，夫人悲痛欲绝，几次想自寻短见，都被这将军劝阻了下来。

“夫人，您去吧，离开帝京，高飞远走，隐姓埋名去生活。”

那将军和马原关系亲厚。

几乎是冒天下之大不韪而救了马夫人。

马夫人起初神思恍惚，寻死觅活，但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马夫人性情大变，停止了自我折磨，不再自暴自弃，她非但没有离开帝京，反而还开始为夫君翻案。

马原乃忠臣良将，对于马原的死坊间与朝廷各执一词。

坊间人认为忠心不二的马原不可能作恶，为此和朝廷几次三番起了冲突。

但朝廷人却认定了马原是自取灭亡。

这若干年里，马夫人到各处状告，都无功而返，期间遭冷眼算计，屈辱折磨更不计其数，但她始终没有放弃。

如今十一年过去了，马夫人辗转找到了长孙怀英，才有了今日的事。

“请皇上重审当年的冤假错案，还我夫君清白，夫君固然鸿飞冥冥，但浩气长存，他在天上，他在看着你，他在看着大家啊。”

马夫人越说越激动。

今上点点头，“马夫人，此事朕会调查，你放心好了，朕这就交给御史台去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