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早已习惯凉薄,即便是亲生父亲在眼前,也依旧这般淡漠疏离。她想问清楚当年的事情,但是见到父亲这般态度,她又觉得言语是极为无力的。没什么好说的,当年的事情也不必提,她就当做她生命中,从来没有这么个人。
分明她来到陈留便是为了这一刻,如今却又觉得,先前那般执着,都没有任何意义。
程九疑瞥了一眼脸色阴沉的姚七娘,无奈的耸了耸肩膀,便对周念道:“既是你女儿如此说,我也不多说什么,我们如今要往丹朱矿藏去,烦请你不要阻拦。”
程九疑说话,从来不会用商量的语气,这次自然也是这般。
“你要去我不阻拦,但是你不能带我的女儿去。”周念出声,随后往前走来,似乎是朝着姚七娘的方向。
程九疑抿了抿唇,下一刻,长剑便已经出鞘,架在了周念的脖子之上,眨眼间的功夫,他原本墨色的双眸此刻有泛起妖冶的红色来,一隐一隐的红色,在他眼中消失又出现。
“这可由不得你。”程九疑沉声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和那江舫是一伙的,你们周家的人,真是太令人讨厌了,若不是怕动摇了命数,我真想把你们都给除掉……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什么算盘,没有人能阻止我去见她,你女儿在我手中,若是你敢在通道上动一点手脚,我便要了她的命。”
说着,他又看向姚七娘扬了声音:“姚小姑,你也听到了我要做什么,最好乖乖听我吩咐,不然我可不能保证前往丹朱矿藏前你父亲的头还在不在他的脖子上。”
程九疑是什么人,姚七娘早已清楚。而他先前也将利害关系同她讲清楚,不过是等价交换罢了。不过,这般威胁人的人话,还是令姚七娘微微皱了眉头。
她实在是不喜欢程九疑说出这样的话来。
“我知道了,烦请你不要为难他,我跟你去丹朱矿藏中便是了。”姚七娘朝程九疑喊道。
程九疑轻笑一声,眼中的红色渐渐淡去,将长剑从周念的脖子上收了回来,随后走到了姚七娘身边。
“跟我来。”程九疑对姚七娘吩咐道。
姚七娘点了点头,顿了步子看向周念道:“当年的事情,待我出来之后你再告诉我吧……”她终究是心软的,将当年的事情问清楚,至少对九泉之下的母亲能够有个交代,她这样告诉自己。
“别去,那里常人是无法活下去的!”周念朝姚七娘喊道,虽是双眼被黑绫丹朱教人看不到神情,但是那紧紧皱起的眉头还是泄露了他的情绪。
“这个倒是不劳你费心。”程九疑朝周念道,“只要你不动什么手脚,我自是会带你女儿平安归来。”
“程衍,你未免太过狂妄自大!”周念朝他喝声道,这莲湖之下是大商之时便已修筑的暗道,其中既有机关暗道,又有毒雾瘴气,更有诸多令人闻所未闻的奇怪玩意,即便他程九疑是程家高人,博古通今,也无法一一知晓,凭什么这般笃定能将她的女儿安然带出来!
程衍却是一脸得意的神情,虽是面色有些苍白,却也无法影响他的好心情,一身丹红的衣袍更衬得他妖冶俊美。
“我是不是狂妄自大,你这样的小辈有什么资格说我。”他讥笑出声,随后便往古树的方向走去。
他在大商之时那般恣意张狂,可无人敢说他一句,如今区区一个大周的小辈,怎么敢对他这般说话?
姚七娘叹息一声,随后跟上了程九疑。而此时周念几步上前,想要将姚七娘拉住,却不知什么时候程九疑却又到了周念跟前,一个手肘打在周念脖颈上,周念立刻昏厥了过去。
“你……”姚七娘刚想出声制止,程九疑却已接住了倒下来的周念,“你父亲太过聒噪,若是不打晕他,他不会放任你前去。”说着,他便扶着周念靠在了古树旁,又道,“待会江舫便会过来,他会照看你父亲。”
姚七娘看了看周念,神情有些犹豫,程九疑不耐烦的皱了眉,对姚七娘催促道:“不要耽误我的时间。”说这话的时候,他眼中又闪过妖冶的红色。
姚七娘知道眼下无法,便跟着程九疑离开。
古树前是一块墓碑,墓碑上刻着简简单单的二字——‘宁思’。
姚七娘只瞥了一眼,便匆匆移开目光,心中惶惶。他既是知道母亲早已离世,为何至母亲死谁不曾来见她一面呢……
二人绕道古树之后,古树之后,是一张石桌,石桌之上放着一张棋盘,诸多棋子置在上头,但与姚七娘平日里所见的围棋不同,这些棋子皆是棱形,并且分为三种颜色,红色、黑色与白色,而棋盘则是圆形,上面画着许久纵横交错的线。
“这是什么棋?”姚七娘好奇询问出声。
“巫棋。”程九疑干脆利落的回答,随后开始伸手摆弄上头的棋子,一边摆弄着,一边又对姚七娘出声道:“巫棋是巫家老祖宗搞出来的玩意,当初说是和道家的人不对付,便搞了这么个棋盘,同道家争锋相对,红子是巫,黑白二子是道家,以红子打败黑白二子是大胜,只打败其中一子,是平局……”
“那若是输了呢?”姚七娘又问。
“那要是输了,就会被巫家的老祖宗赶出族中。”程九疑笑出声来,似是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