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那多谢文昭小郎了。”姚七娘连忙出声道谢,视线却又瞥向宁文昭先前受伤的肩头,出声道,“先头你受的伤,如今如何了?”
见姚七娘询问,宁文昭下意识的按住肩头,看向姚七娘道:“早已经好了。”说着还轻轻拍了两下,示意自己不疼了。
姚七娘知道他这是在安慰自己,便也咧出笑容来,回道:“救命之恩,无以为报。”
“已经报过了。”宁文昭含笑,目光眺向远处烟云缭绕的钟山之上,“先前唱得那首歌,很好听,我一直记着。”
一首歌哪能抵得上救命之恩,姚七娘心中想着,视线又落在宁文昭的脸上,却见他朝着远处眺望着,便也回过身去,朝他的视线远眺的方向看去。
“自上古以来,钟山便是祭天之地。”宁文昭的声音娓娓响起,“我宁家自大商之时,便有四字箴言传下,而这四字箴言,也是先辈在这钟山所求得的。”
“哪……”姚七娘刚想开口问是哪四字箴言,但想着许是涉及宁家秘辛,便又合了嘴。
宁文昭却是微微侧过头颔首,视线落在她小巧的耳垂之上,又别过视线道:“怎么不问是哪四字箴言?”
“涉及你宁家秘辛,我还是别问的好。”姚七娘挑了挑眉。
宁文昭又是一笑。
“你也是我宁家的人。”他低低道,声音有些温柔的过分。
宁文昭这句话令姚七娘噗嗤笑出声来。
“可以确定么?”姚七娘问道。
宁文昭点了点头,随后开口道:“其实先前在殿上阿姐那般态度,便已经可以确定了。虽是族中不将此事具体告诉我,但宁家确定的事情,从来都不会错。”
“这样啊……”姚七娘轻叹一声,也不知是无奈还是怅然,“只是到现在,我仍是有几分不信,既是我是宁家的人,宁家又为何要置我于死地呢?是因为十七年我母亲做了什么对不起宁家的事情,还是因为我的父亲?”
姚七娘微微抬手,天边烟霞洒落,匀称的曦光穿过她的指缝间,落在她娇俏的脸上,像是刚刚盛开在枝头最是艳丽的海棠花。
十七年前究竟是什么事情让母亲离开宁家?因为她?还是因为父亲?
见姚七娘皱眉思衬,宁文昭想说些安慰的话,只是话语到了嘴边,便什么都说不出来。
他看着姚七娘的侧脸,忽然身形一动。
姚七娘原本是远眺着,没等她反应过来,腰却被揽住。
她讶异出声,想唤宁文昭:“文昭……”
“有人。”宁文昭低低出声,随后圈着姚七娘的腰,躲到了拐角处的古树后。少年人身手极快,令姚七娘愣了愣,但愣完之后顿觉她和宁文昭根本没有躲人的必要,正欲从树后走出,但视线略略瞥见来人时,步伐却又顿住了。
是姜姒……以及程九疑。
二人一前一后走来,却在古树前的小亭中顿住了步子。
这二人怎么会牵扯到一起?虽是程九疑此人阴晴不定,心思诡谲莫辨,但她到底在宁家对她下杀手之时护过他性命,无论是什么原因,他到底救了她的性命。
他原以为这程九疑是柳十一这边的人,如今怎么又和姜姒牵扯在一起?
姚七娘心中疑惑,但又觉得不能这般快下决定,便驻步,听那程九疑和姜姒的动静。
“九疑道长。”那姜姒含笑出声。
但那姜姒刚刚开口,程九疑便很快接声道:“你便是姜姒?哪个‘姜’?”
程九疑将姜姒的话打断,语气也有些不客气。但姜姒面上仍是挂着笑回道:“孟姜女的姜。”
听到这话,程九疑却舒了一口气,手中拂尘一扫,斜睨那姜姒一眼道:“幸而是这个姜。”
姜姒却是面上笑意更浓,悠悠回道:“不然九疑道长以为是哪个姜,陈留江家的江么?”
陈留江家。
听见这四字的,程九疑面上的笑意立刻散去,朝着姜姒投来极冷的目光。
“这陈留江家的江字,也是你配用的吗?”程九疑向来喜怒不形于色,便是恼怒,面上也是挂着笑意,如今他冷语相向,面色也是凛然如霜,这倒是极为难得。
“为何不能?”姜姒从程九疑身旁擦肩而过,玄黑色的长裙逶迤在地上,更衬得她肤白如雪,气质清冷。
“我姜氏一族对陈留江家神往已久,既是世上已无陈留江家,我姜氏一族,为何不能成为第二个陈留江家?”那姜姒的声音传来,令姚七娘的脊背不由得冒上一阵冷意。
陈留江家……姚七娘略一思索,便想起了在哪听过这四字。陈留江家是大周的开国世家之一,《明经律典》一书亦是陈留江家所著,虽是陈留江家已不知所踪,但此书一直流传下来,孕育了大周诸多人才。
“你未免太过猖狂。”程九疑的声音又传来,语气已变成了不屑和轻蔑,“你凭什么以为你能代替陈留江家,凭你那一手拙劣的香术?便是你手中有《明经律典》丹朱篇的残本又如何,次品终究是你次品,还想代替陈留江家……委实可笑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