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德昭想了想,道:“没听说王家退亲的事,想必百年世家大族,就算再不愿意,也做不出这等背信弃义的事情来。你若是放心不下,可以悄悄去看看她,虽说如今人人都怕和于家沾上关系,但我却不希望我家的人太过于凉薄了。”
父亲到底是懂她的。孟萋萋满心感激,起身福了一福,命备车,上于府去了。
马车行至于府大门前,孟萋萋挑开车帘,朝外望去,只见门第破败,石狮缺损,台阶的缝隙里,竟有野草冒了出来。
这才短短的几天,于家就成这样了!孟萋萋心中有说不出的凄凉感觉,下车朝内走去。
内阁几位官员的府邸,孟萋萋都去过,其中于府是最奢华的一座,大概正因为奢华无比,所以最惹人垂涎,偌大一个院子,被搜得干干净净,就连院角的几盆花,都让人给抱走了。
曾经成群的奴仆,都被遣走了,现在放眼望去,竟找不到人来通报。孟萋萋在空无一人的前院里站了半天,也没找着一个下人。就当她准备遣自己的丫鬟进去通报一声的时候,总算有个小丫鬟从照壁后跑了出来,对她行了个不怎么标准的福礼,告诉她,于芳苓正在园子里赏雪。
前几天是下了场大雪,但前天太阳就出来了,积雪消融,今天应该只剩残雪了吧?况且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于芳苓还有心情赏雪?孟萋萋听了丫鬟的话,反而更担心于芳苓了,赶紧朝后面的园子去了。
于府的后花园,满目凋零,看起来比宅院里更惨,花圃被踩得乱七八糟,石子儿铺成的小道上满是落叶和泥土,倒不像是被抄过家,更像是被一伙强盗洗劫过一般。
领路的小丫鬟哭哭啼啼:“园子里好东西太多,那些人见了就红了眼,四处乱抢,把湖心的亭子都拆了半边……”
孟萋萋留意这丫鬟擦眼泪的手,红肿而粗糙,显见得原本是个粗使丫鬟。于府竟沦落到要靠一个粗使丫鬟出来待客了!虽然于书立有如今的下场,乃是罪有应得,但亲眼看见于府的没落,还是让人唏嘘不已,直感慨世事的无常。
行至湖畔,孟萋萋看到了小丫鬟口中那座“被拆掉半边”的亭子。小丫鬟的话,还真是没打折扣,那座精美的六角亭,当真被人拆掉了一半,看样子,他们是为了拆走亭顶上那块镶金嵌银的宝石,所以野蛮地把整个亭子拆掉了一半。
而于芳苓此时就独自坐在六角亭缺损地那一边,呆呆地看着犹如死水一般的湖面。
孟萋萋轻叹一声,顺着曲折的小桥,走上了六角亭。
于芳苓仿佛入定一般,根本没有觉察到她的到来,直到孟萋萋挨着她坐下,轻轻地搂住了她的肩膀,她才缓缓地转过头来。
于芳苓面目憔悴,双目红肿,但眼睛里并没有泪水,仿佛已经流干了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