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齐湛并非不知好歹的人,齐五老爷心下大慰,由衷地感叹道:“澄泓,你真是和你爹一样,宅心仁厚,宽宏大量。”
齐湛却是叹了口气:“五伯父,并非我宅心仁厚,宽宏大量,而是自从我入朝为官,就明白了一个道理。”
“什么道理?”齐五老爷问道。
齐湛愁容满面:“这人与族中的关系,不是说断就断的,万一我爹的事被追究,哪怕我和我母亲不与族中来往,你们同样会被牵连。”
“这不至于吧?”齐五老爷道,“这些年来,你父亲的事,不是没波及到族里么?”
“那是因为皇上没追究而已。”齐湛马上反驳道,“我能够顺畅无比地参加科考,还高中了状元,就是最好的说明。”
齐五老爷仔细想了想,还真是这么回事,不由得停下了脚步。
齐湛便也停下了脚步,道:“五伯父,您想想,如果皇上真的雷霆震怒,岂会因为你们和我父亲断绝了关系,就不予追究?倘若我父亲是在事发前被逐出齐家的,倒还有可能,但你们这明显是为了避祸。这避祸,说起来好听,但如果皇上认定你们是为了逃脱责罚,岂不是会更生气?”
齐五老爷仔细一想,后背冷汗淋漓,倘若皇上对他们的行为真的有另外的解读,那齐家只会死得更快。他很快反应过来,齐湛如今身为朝廷官员,又千里迢迢的特意回乡来,肯定不会无缘无故地提起此事,于是忙将齐湛引进了小书房,关起了门来,小声地问:“澄泓,可是朝廷有什么动向?”
齐湛要的就是齐五老爷这个反应,当即也压低了声音:“五伯父猜得没错,朝廷有人想要把我父亲的事翻出来,借以扳倒齐家。”
齐五老爷疑惑不解:“我们齐家如今式微,能碍着谁的事?这是谁要跟我们过不去?”
齐湛苦笑道:“说起来,这事得怨我。”
齐五老爷马上明白过来:“他们的目标不是齐家,而是你?”
齐湛点了点头,道:“承蒙皇上厚爱,如今我虽然官位尚低,但时常面圣,深得皇上信赖。如此一来,就碍了某些人的眼了。”
齐湛说完,又懊恼而自责地道:“早知如此,我就不参加科举了,要不是中了这什么状元,也不会让人盯上,给齐家带来灾祸。”
齐五老爷能说什么?难道真的责怪齐湛不该去考状元?这可是光宗耀祖的事,别人家想还想不来呢。难道去怪他不该深得皇上喜爱?这更是别人想还想不来的美事呢。
齐五老爷只得暗叹一口气,问道:“那这可怎么办?”
齐湛苦恼道:“我正是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回来向长辈们讨主意的。”
齐五老爷道:“兹事体大,我一个人做不了主,不如现在把你另外几位伯伯和叔叔请来,咱们商量商量再说。”
齐湛道:“这件事虽然急,但急也没用,还是等明天吧,这会儿祖母她们都在,把她们吓着了就不好了。五伯父,您不是要领我去沐浴更衣吗,咱们现在就去吧。”
时隔多年,齐家又有可能被齐光耀牵连,那还要不要齐湛认祖归宗?可是,人都回来了,话也放出去了,难道要当面反悔吗?齐五老爷纠结了一会儿,突然觉得他这是自生烦恼,事到如今,哪还有他反悔的余地?齐湛如今是齐家最有前途的人,他愿意认祖归宗,就算齐家不愿意,难道还能拦着?如果他们得罪了齐湛,灾祸只会来得更快吧?
齐五老爷自嘲地笑着,领了齐湛去后面的院子,招了丫鬟们来,伺候齐湛沐浴更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