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跟闫钰终归是不一样的。

小姑娘虽然或许此生都注定要被这些江湖事事纠缠，但到底被保护的太好了，从未沾染过血腥污浊。

而他，打小便是在尸堆里滚过，杀的人更是不计其数。

之前在人间烟火，他努力的维持着表面的平静，将自己隐藏的很好，可终究面具有被揭开的一天。

见他不说话，闫钰突然心里有些慌了，摇了摇他的袖子道：“你怎么了？”

桑峈摇了摇头，将她放下来在地上站好：“能走么？我带你看些东西。”

闫钰点了点头。

桑峈牵起了她的手，两人从季容修书房院落边角的一棵老松后面绕出来。

月色如锦缎般光滑流泻，将院落中横七竖八的尸体渡上一层惨淡的光辉。

就在他们即将走出老松遮蔽的阴影之时，桑峈突然停了一下，他上前一步挡在闫钰身前，也挡住了那些即将被看见的，血流满地的场景。

他说：“你已经十三岁了，再有两年就要及笄，有些事情得学着接受。”

“我不管你在人间烟火的时候，姚娘怎么宠着你，护着你，但是如今出了人间烟火，你也就没了庇护伞，之后你想怎么走，想去哪里，都由你自己定，我也不再插手。”

他这几句话说的严肃清冷，闫钰第一次见他用这样的语气同自己说些什么。

她有些不安的抬头望着站在自己面前的男人，发现他的脸上没有平常那种不正经的嬉笑，就连一向温和的眼神，也变得深邃凌厉起来。

她竟然看不透。

“走吧。”

桑峈没给她再仔细琢磨的时间，又牵起她的手，两人一起走出了老松遮蔽出的阴影，小院中的惨剧便霍然映入眼底，在阴凉的月光下透着丝丝凄凄惨惨的寒意。

闫钰的背脊不由得划过一丝凉意，在院落中间站住了脚。

“他们……”

“都是我杀的。”

桑峈声音平静，没有一丝波澜起伏。

比起上次在唐媌尸体旁边面对闫钰时的无措，他此时镇定的有些凉薄。

闫钰感觉自己双手抖的有点控制不住。

“还真是相似的场景呢，闫姑娘想清楚了么？”

不远处，突然响起了青峦的声音。

闫钰一惊，寻着声音望过去，这才发现尸体堆里坐着的青峦。

他一身的白衣已经被血染红了，头上发冠松散，好像伤势很重，却目光灼灼的正望着她。

“什么？”

她有些懵的和他对视着，问道。

青峦十分嘲讽的扯了扯嘴角：“青衣鬼煞的真面目，现在看到了吧。你跟他，不是一类人，注定要分道扬镳的。”

闫钰抿了抿唇，只觉得左手一凉，桑峈已经不动声色的松开了握着她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