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动!”
命令下达完毕。
随即,大档头抬起手,只做了个极轻微的手势。
围在朱门两侧的数名东厂番子猛地将斗笠再次往下压了压,几乎盖住了整张脸。
三名档头闻言,不动声色的微微点头,一个矮壮如熊罴的番子无声上前,戴着厚鹿皮手套的手掌在挂满铜绿的门板上按了几个位置。
极轻微的机括“喀哒”声在风雨中几不可闻。
他深吸一口气,双臂筋肉坟起!
“咔!”
那厚重结实的木门竟被他生凭蛮力从门框连铰链整个拽脱下来!
断口处木刺狰狞!
几乎在门洞大开的同时,两杆淬了毒的短弩从门缝后悄无声息地急射而出!
弩箭快如毒蛇吐信!
拽门的壮番侧身暴退,动作快得带起残影,裹着腥风射来的箭矢擦着他喉咙和心口掠过,“夺夺”两声深深钉入对面潮湿的砖墙上,箭头没入过半!
尾部剧毒涂抹处,在雨水冲刷下泛开一丝诡异的幽绿光泽!
然而,挡在门前的不止一人。
后面两个瘦长如竹竿的档头,在门破开的瞬间,身子便如鬼魅般贴地滑入!
手中细长的漆黑软剑犹如从地狱深处钻出的毒龙,抖擞出刺骨的尖啸!
剑光细密连绵如织就的一张寒网!
门后持弩的两个护院连声音都未发出,咽喉便已绽开两道几乎不见血痕的细缝,捂着喉咙嗬嗬倒地,暗红的血水从指缝里狂涌而出,瞬间被雨水冲淡,在青石缝隙间蜿蜒出绝望的淡红溪流。
剩下的番子如同嗅到血腥的鬣狗,毫无阻碍地涌入狭窄的后院。
惨叫声此起彼伏!
刀剑砍入肉体的沉闷钝响。
濒死的哀嚎被利刃割喉后的“咕噜”声取代。
肉体沉重地砸在泥水地上的“噗通”声……
后院厢房里一盏灯猛地被吹灭,随即又一声更凄厉的短促惨叫戛然而止,像一只被捏住脖子的鸡。
后院逼仄,厮杀惨烈却极快。
最后一声兵刃落地的脆响过后,天地间似乎只剩下冰冷的雨声。
一盏防风防水的琉璃气死风灯被一名番子举起。
光线穿透重重雨帘,昏黄的光晕终于勉强照亮了这个不大的院落。
积水的地面上,横七竖八倒卧着十几具尸体,血水汇入雨水,在院中的低洼处聚成一滩不断扩散的暗红池塘。
几个番子毫不停留,径直打开院角杂物间的旧木门,里面堆积着些许布匹。
一个番子一脚踹开角落的一个破旧米缸底部,“轰隆”一声闷响,地面赫然出现一个向下延伸、黑黢黢的洞口!
灯光随即探入。
一股混合着铁腥、硫磺、石灰和隐隐焦臭的气息从地底冲了上来!
两名番子率先跃入,片刻后,三座打铁的熔炉尚温!还有不少……新熔的生铁块!”
雨打油毡笠的声音细碎如鼓点。
一个档头踩着湿滑的石阶走入院中,雨水顺着他蓑衣的棱角往下淌。
他没有看满地尸体,径直走到院中那滩不断扩散的暗红血水处,从胸襟里掏出一份被牛皮纸包裹、边缘烫火漆密封的硬皮文书。
牛皮纸被淋湿,但里面的硬皮防水。
他翻开文书,赫然是一本厚厚的名册!朱砂所写,密密麻麻的名字,每一个名字后面,是籍贯、田产、商铺代号!
有些名字上已经划上粗重的血叉!
昏黄灯光下,他那根沾了雨水、冰冷异常的手指,在名册上某几行字上缓缓划过。
“李东旭……张府桥街‘德隆布庄’……”
“马元福……夫子庙西街‘福泰茶行’……”
“周显宗……东水关码头‘三江货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