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

一个清脆的声音从窗边传来。

卢卡恩头也没回，只是慢悠悠地伸了个懒腰。

窗外，凛扒着窗框，半个身子探了进来。

见他这副波澜不惊的模样，她不满地鼓起了腮帮子，像只气鼓鼓的仓鼠。

“喂，你就一点都不惊讶吗？”

“我说，”卢卡恩转过头，一脸无奈，“你从这儿进进出出的次数，我都快数不清了。现在要是还惊讶，那才奇怪吧？”

他早就习惯了。

无论这丫头从哪个角落里钻出来，他都不会再大惊小怪了。

当然，不仅仅是习惯。

以他如今敏锐到极点的感官，凛的这点小动静，根本不可能逃过他的耳朵。

他起身推开窗户，凛便轻车熟路地一跃而入，动作干净利落。

这幅景象看似寻常，但这里可是相当于五层楼的高度。

寻常人要是看到一个女孩随随便便地挂在窗外，怕是早就吓得尖叫报警了。

“所以，找我什么事？”卢卡恩问道。

“我听说，哥你现在成了‘公共财产’哦。”

“……哈？”

卢卡恩怀疑自己听错了。

这丫头嘴里蹦出了什么词？

凛清了清嗓子，一字一句地重复道：“我听说，哥哥你最近正轮流陪着大家。伊芙是这样，夏昀也是。”

这话倒是不假。

可“公共财产”这个说法，怎么听怎么别扭。

“所以啊，大家都在排队，等着轮到自己呢。”

“……你这话说得，让人有点毛骨悚然啊。”

一想到自己成了众人奇怪期待的中心，卢卡恩就感觉后颈窝一阵发凉，头皮都有些发麻。

他确实是想多花时间陪陪大家，但可没想过要吊着谁的胃口。

“今天，我可是抢先一步了！”凛得意地挺起胸膛，露出了计划得逞般的笑容，“所以，陪我出门吧。”

“呃，行吧。”

卢卡恩本来也没什么特别的安排，被她这么理直气壮地找上门来，顺水推舟倒也不坏。

“不过我可没什么计划啊？”他补充了一句。

他本以为凛只是想找个地方随便聊聊天，没想到对方比他想象的要郑重得多。

“我们要进城。哥你先去换衣服吧。”凛像个小指挥官一样宣布道。

“进城？”卢卡恩愣了一下。

“对，进城。”凛用力地点了点头。

这提议有些突然，更让卢卡恩意外的是，提出这个建议的人竟然是凛。

可不等他细问，凛已经转身朝门口走去。

“三十分钟后，正门见。”

“换件衣服要三十分钟？”

卢卡恩不解地扬了扬眉。

他实在想不出换衣服需要准备些什么，但凛只是回过头，用锐利的眼神剜了他一眼。

“这可是你当我哥哥以后，我们第一次正式出门！你要是敢穿得邋里邋遢的，看我怎么收拾你！”

砰！

她气势汹汹地甩上门走了。

卢卡恩挠了挠后脑勺，看都懒得看衣柜。

他这里的衣服，十有八九都是训练服，根本没什么花样。

“就算让我挑，也挑不出朵花来啊。”

他自言自语，对自己的穿衣品味向来没什么信心。

这可真是个棘手的任务。

卢卡恩正对着衣柜发愁，房门却被轻轻敲响，随后，一群女仆鱼贯而入，阵仗浩大。

为首的贝露蒂娅双手交叠于腹前，脸上挂着无可挑剔的职业微笑。

“您好，卢卡恩大人。公主殿下吩咐，说您可能会需要这些，命我们送来。”

她身后的女仆们肩上，齐刷刷地扛着挂满各式服装的衣架。

“唉……”

卢卡恩只能叹气。

贝露蒂娅却只是用一个完美的微笑化解了他的无奈，柔声问道：“如果您在挑选时需要帮助，我们随时乐意效劳。”

“不，不用了，谢谢。”卢卡恩连忙摆手。

闻言，贝露蒂娅好看的眉头微微蹙起，不动声色地给身后的女仆们递了个眼色。

女仆们立刻心领神会，动作迅捷地将一排排衣架呈现在卢卡恩面前。

“如果您不介意的话，能否告知我们，您打算穿着哪一身去见凛小姐呢？”

贝露蒂娅的语气依旧温柔，却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

“……”卢卡恩一阵无语。

这感觉，不像是挑选衣服，倒像是在接受一场突击测验。

他被赶鸭子上架，只好迟疑着伸出手，指向其中一件。

啪！

清脆的一声。

贝露蒂娅闪电般地拍了一下他的手背，又迅速收了回去。

“非常抱歉，一时没有忍住。”

她面不改色地道歉，脸上却看不出丝毫歉意。

看来是选错了。

卢卡恩只好又试探着指向另一套。

啪！

“对不起。”

贝露蒂娅再次道歉，表情依旧毫无波澜。

“既然这样，你们干嘛还带这么多过来？”卢卡恩彻底没脾气了，“直接拿你们挑好的那件给我不就好了？何必为难我。”

贝露蒂娅却只是轻轻叹了口气，仿佛在安抚一个不懂事的孩子。

“我们自然是为各种场合都备好了合适的衣物。毕竟，凛小姐之后，想必还有很多位小姐在排队等着您吧？总不能每次都穿同一身，对吗？”

“没有那种事。”卢卡恩立刻否认。

“那么，凛小姐就是最后一位了吗？”贝露蒂娅紧跟着追问。

“……”卢卡恩哑口无言。

这让他怎么答？

他确实也打算抽空陪陪其他人，可这话要是从自己嘴里说出来，怎么听都像个人渣。

“奥莉薇雅公主殿下已经开始准备了。”

贝露蒂娅冷不丁地抛出一句。

卢卡恩心里咯噔一下。

“我……我能冒昧问一下吗？她……在准备什么？”

“这个嘛，恕我无可奉告。”

贝露蒂娅露出了一个神秘莫测的微笑。

“啊？到底是什么啊！你这样说更吓人了！”

卢卡恩只觉得头皮发麻。

“咳嗯，卢卡恩大人。”

贝露蒂娅的手掌带着一丝安慰的意味，轻轻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卢卡恩第一次发现，这位女仆长竟然能露出如此慈祥——甚至可以说是悲天悯人的笑容。

“奥莉薇雅公主殿下能力出众，但距离王位继承尚远，与手足关系也一向和睦。因此，即便您将来入主王室，也绝不会被卷入那些令人头疼的政治斗争之中。”

“不是……你这是在开玩笑吧？”

卢卡恩感觉后背一阵恶寒。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他突然觉得，去见奥莉薇雅这件事本身，都开始变得恐怖起来了。

然而，贝露蒂娅和其他女仆们的微笑，却像一张无形的网，将他牢牢困在原地。

贝露蒂娅轻咳一声，手法娴熟地挑出几件衣服，自然地在卢卡恩身上比划起来。

“试试单色系吧。最近天气转凉，外面加一件大衣会很舒适。”

“你就这么把话题岔开了？”卢卡恩忍不住吐槽。

“唔，这件衣服真是太适合您了。果然是您身材好。能劳烦您先将身上的衣服脱下吗？”

贝露蒂娅充耳不闻，继续引导着话题。

“……”

卢卡恩再度无语。

能练就这般铜墙铁壁般的厚脸皮，大概也只有奥莉薇雅的专属女仆长了。

他无奈地点点头，伸出了手。

“我去更衣室换。”

果不其然，将近三十分钟后，当卢卡恩从更衣室走出来时，贝露蒂娅和女仆们都露出了满意的神情，目光在他身上仔细地审视着。

“您看起来英俊极了，卢卡恩大人。”贝露蒂娅由衷赞叹道。

“是吗？”

卢卡恩有些不自在地拉了拉衣角。

他只是穿了一身剪裁合体的素色衣裤，外面披了件米色大衣，实在想不通有什么值得夸耀的。

“那么，请出发吧。您若是能提前到场等候，凛小姐一定会非常开心的。”贝露蒂娅微笑着说。

“……谢谢你们。”卢卡恩真心实意地道了谢。

“不必客气，这是我们分内之事，主人。”贝露蒂娅俏皮地眨了眨眼。

“什么？”卢卡恩一愣。

“没什么，卢卡恩大人。”

贝露蒂娅瞬间恢复了往日的恭敬。

看她难得开个玩笑，卢卡恩又好气又好笑，但念在她帮了大忙的份上，决定放她一马。

他推开房门，正准备赶赴约定的地点。

没想到，门外竟堵着两尊煞神——伊芙和夏昀。两人都抱着手臂，脸色不善。

“卢卡恩！你可算出来了！”伊芙率先发难。

“跟我们走一趟。”夏昀的语气也冷冰冰的。

“啊？什么事？”卢卡恩一头雾水。

昨天才刚见过，今天怎么又找上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