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上最沉重的法杖动了。
那“沉重”,不单单是物理的重量。
法杖每挥动分毫,周围的景象就随之扭曲,它承载的,是改天换地的恐怖力量。
眼前的世界,就像被雨水打湿的水彩画,迅速变得模糊不清。
卢卡恩想也不想,挥剑斩断捆着阿瑞斯的无形枷锁,一把将他拉了起来。
“抓住我,站稳了!”
他低吼一声,力量瞬间灌注进紧握的长剑之中。
阿瑞斯和凯瑟琳虽然面露惊慌,却还是立刻抓紧了他的衣角,重重点头。
下一刻,空间开始震颤,一股瀑布般凶猛的压力轰然降临!
“呃啊啊啊——!”
卢卡恩发出一声痛苦的嘶吼,他感觉全身的血管都要被这股力量生生撑爆,视野也渐渐被染成一片刺目的血红。
即使如此,他依然双臂发力,双腿如同老树盘根,死死钉在原地。
全身骨骼仿佛要被碾碎的感觉……他经历过一次。
那是一场他永不想重温的噩梦。
可现在,那份恐怖,又一次降临到他身上。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现在的他,不像当初在魔域森林里那般遍体鳞伤。
他还年轻,身体里还有力量。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他快要撑不住的时候,阿瑞斯动用了自己的权能,为他注入了一丝微弱却宝贵的力量。
靠着这股力量,他总算是硬生生挺了过来。
卢卡恩剧烈地喘息着,双膝抖个不停,只能将剑插进地里,勉强支撑住摇摇欲坠的身体。
他这时才察觉到,顺着额角滑落的,不是汗,是血。
原来,视野早已被自己的血染红了。
“呼……哈……”
痛苦的喘息压抑不住地从喉咙里溢出。
然而,没有时间给他休息。
这才只是个开始。
克劳狄乌斯面无表情,又要挥动法杖。
卢卡恩死死咬住牙关,眼中闪过一丝决绝。
这么被动挨打,输定了!
他脚下的宴会厅地板,因这股巨力而寸寸凹陷,肌肉传来撕裂般的剧痛。
他猛然发力,硬生生撕开了粘稠如泥的空气,整个人如炮弹般向前暴冲!
他身后的凯瑟琳和阿瑞斯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惊呼,眼前就失去了他的身影。
刹那间,过去的记忆涌上心头。
第一次遇到克劳狄乌斯时,也是这样。在路口被他死死压制,硬抗一击后想要冲到他面前,可双腿却被那股冲击震得根本使不上力。
但现在不一样了。
他的身体,早已今非昔比。
在魔域森林里经历过残酷的厮杀,承受过无数的伤痛,他不再是那个温室里的学院学员了。
铛——!
一声刺耳的锐响。
卢卡恩的剑,精准无误地切入了法杖挥舞的轨迹!
克劳狄乌斯的骷髅头盔之下,那两点银色的魂火,因这意想不到的变故而剧烈地闪烁了一下。
“休想再为所欲为!”卢卡恩怒吼道。
“倒是有趣。”
克劳狄乌斯的声音里听不出半点情绪。
对于普通魔法师,法杖只是个辅助工具,能提升施法效率和威力。没了法杖,顶多就是魔法的精准度、速度和威力大打折扣。
但克劳狄...斯不一样。
没有法杖,他就无法使用魔法。
他的力量太过扭曲,太过狂暴,以至于不能单纯称之为魔力。一旦脱离法杖的束缚强行施法,他自己就会被那股力量反噬吞没。
说白了,不用法杖施法,就等于自杀。
所以,结论很简单。
只要阻止他挥动法杖就行!
只是,这话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却难如登天。若非出其不意的偷袭,根本不可能成功。
幸好这里是宴会厅,地方不大,他才能这么快拉近距离。要是在野外,他恐怕早就被轰杀成渣了。
更幸运的是,克劳狄乌斯不像维克托。维克托一旦认真起来,就会把对手当成真正的武者,全力以赴。
而克劳狄乌斯,身为强者,骨子里就瞧不起弱者。
这,正是卢卡恩唯一能抓住的,战胜他的机会!
一击必杀!
卢卡恩心念电转。
如果这次失手,就再也不会有第二次机会了!
他手腕翻转,剑锋顺势下压,要将克劳狄乌斯的法杖彻底斩断!
咔嚓!
一声清脆的、令人心头一颤的碎裂声,从他手中传来。
成功了!
卢卡恩心中涌起一阵狂喜。
这是机会!
两世为人,这是他唯一一次,也是最好的一次杀死克劳狄乌斯的机会!
身为一个只能操控微末魔力、纯靠肉身战斗的人,能杀死他的机会,百战之中恐怕仅此一次!
然而,奇迹没有站在他这边。
克劳狄乌斯的法杖上,仅仅是浮现出几道细密的裂痕。
而卢卡恩手中的长剑,却像根本不存在一般,寸寸碎裂!
他猛然惊醒。
对了,在硬抗第一击的时候,这把剑就已经不堪重负了!
姐姐送给他的这把剑,已经尽了它最后的职责。他一直用心保养,细心打理,但终究还是没能抗住克劳狄乌斯那毁天灭地的一击。
我太专注于克劳狄乌斯了!
卢卡恩心中懊悔不已。
面对天敌般的对手,那股“或许能赢”的兴奋和确信,让他失去了冷静,没能判断出武器的状态。
阻碍消失了。
克劳狄乌斯毫不犹豫,再次挥动法杖。
“……!”
一股无形的波动狠狠撞在卢卡恩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