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颗裹着白色头巾的头颅,骨碌碌滚落在地。
然而,其余的清道夫不愧是训练有素的杀手,同伴的惨死没能让他们有丝毫动容。
他们依旧维持着严密的阵型,一步步向卢卡恩压迫而来。
“以为我背靠着门,就是绝境了,是吗?”
门内,修女的声音再度传来,带着奇异的共鸣,像是在对众人倾诉,也像是在对自己低语。
【你们一定也有过这样的经历吧?流着泪,跪倒在地,尖叫着向神明呼喊:为何要赐予我这样的试炼?为何要抛弃我……】
面对蜂拥而至的清道夫,卢卡恩给出了一个简单的“建议”。
“被逼到角落里,换个角度想,不过是你们能攻击我的方向,少了一个而已。”
他们当然明白这个道理。
卢卡恩心知肚明,这些清道夫宁愿少一个攻击方向,也要优先封锁他的退路。
咔嚓!咔嚓!
可惜,他们的判断错了。
不,或许用“失误”来形容,对他们都算一种抬举。
这本就是一场毫无胜算的战斗,自然也谈不上什么成败。
这只是一个没有选项的必然结局。
卢卡恩感觉自己仿佛化作了一场势不可挡的台风。
他只是移动,他只是挥剑,周遭的一切,无论是清道夫的血肉之躯,还是别的什么,都被轻易地卷入、撕碎。
清道夫们悍不畏死地冲上来,然后,死去。
从礼拜堂的门前开始,鲜血染红了整条走廊。
修女的声音再次幽幽传来,似在安慰,又似在自语。
【我知道,你们会不甘,会愤怒。你们会怀疑这究竟是不是神明的旨意……很抱歉,我能力不足,无法完全领会神的所有旨意,也给不出答案。】
就在这时,血色弥漫的背景中,一只妖异的紫色蝴蝶悄然浮现。
它灵巧地穿梭于混战的清道夫之间,目标明确,直指卢卡恩的心脏。
咔。
卢卡恩闪电般伸手,稳稳将那只蝴蝶攥在掌心。
手掌被锋利的边缘划破,鲜血滴答落下,但他毫不在意。
“这就是那个暗器啊。”
他饶有兴致地端详着手中的蝴蝶。
它竟然还在微微振翅。
卢卡恩看出来了,这是一种以贵妇人的魔力为动力的独特暗器。
对他这种无法自如运用魔力的人来说,这东西除了当个摆设,毫无用处。
“真是精巧的造物。”
确认贵妇人亲自下场,其余的清道夫立刻训练有素地后撤,拉开了一个完美的攻击距离。
修女的声音没有停歇,反而愈发恳切。
【即便如此,我会与你们一同哭泣。因为我也曾经历那样的痛苦,所以我会与你们一同祈祷。我无法给出答案,但我会与你们一同寻找答案……】
贵妇人伸出手,表情阴郁。
数十只同样的紫色蝴蝶在她身后盘旋飞舞,簇拥着那个肩搭阳伞的女人,如同一片绚烂而致命的蝶群,朝着卢卡恩席卷而来。
与此同时,后撤的清道夫们再次鼓噪着压上前来。
唰!唰!
卢卡恩原本还算干净的身体上,开始出现细密的伤口。
肩头、脸颊、大腿接连被划开血口,清道夫们劈来的剑也愈发沉重。
他们试图用持续不断的伤害,来瓦解他这座看似坚不可摧的堡垒。
或许在他们看来,只要这样耗下去,人数占优的己方终将获胜。
一丝希望,在他们心中悄然萌芽。
“啧。”
卢卡恩咂了咂嘴。
老实说,他确实有些惊讶。
贵妇人的蝴蝶总能从刁钻的角度袭来,不断施加压力。
数量太多了。只要他的注意力稍有偏移,另一侧的攻击便会接踵而至。
在持续不断的伤害累积中,卢卡恩终于做出了决断。
“啊……不行了。”
他低语一声,猛地用牙咬住剑柄!
空出的双手闪电般探下,抓住地上两具还温热的尸体,用尽全身力气,将它们狠狠甩向逼近的敌人!
清道夫们猝不及防,下意识地后退闪避。
就是现在!
卢卡恩抓住这转瞬即逝的空隙,双脚在礼拜堂的门框上奋力一蹬,整个人如炮弹般冲出了包围圈!
那些飞舞的蝴蝶试图聚拢阻拦,但它们终究只是蝴蝶。
在卢卡恩沉重而迅猛的一剑横扫之下,蝶群纷纷失去动力,如同断线的风筝般坠落,再也无法保护它们的主人。
卢卡恩的剑,毫不停滞地刺入了贵妇人的胸膛。
卢卡恩轻声说:“本来想在那边解决的,尽量不越过这扇门。不过,你确实有点棘手。”
“……”
卢卡恩以为她会说点什么,但贵妇人反而异常平静,坦然接受了这个结局,仿佛一切本该如此。
卢卡恩有些意外。
“嗯?你早就料到自己会死?”
“为……什么……”
贵妇人缓缓跪倒在地,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苦笑。
在她逐渐涣散的瞳孔中,映出的不是眼前这个叫卢卡恩的男人,而是那位高高在上的首领。
——我知道凛在那里。但绝对不要靠近学院所在的埃尔格里德。
首领当初的话语在她脑海中回响。
那时,她不明白首领为何要下达这种命令。
凛那个叛徒,明明就在学院里活动,组织却选择视而不见,这对清道夫而言,无异于奇耻大辱。
现在,她终于明白了。
问题不在凛,也不在学院。
症结,是眼前这个男人。
这个……怪物。
贵妇人的手无力地垂下。
或许是因了她那身考究的黑礼服,那柄精致的阳伞,还有那张被薄纱遮掩了大半的面容。
她的退场,竟像一出戏剧的落幕,带着一丝仪式感。
她就那样,静静地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