敌人既然就在门外,迟早会进来。
与其冲出去陷入未知的境地,不如守在室内,以逸待劳,趁对方闯入的瞬间发动突袭。
“祭司,退后。”
“愿龙息与各位同在……”
那名祭司显然从未经历过这种阵仗,双手合十,慌乱地祈祷起来。
在场的所有龙人,都能清晰地感受到一股浓重如实质的杀气,正从门外缓缓渗入,压得人喘不过气。
黑暗中,死一般的寂静。
紧张感在空气中不断攀升,仿佛一根越绷越紧的弦。
门外的敌人如同鬼魅,连一丝一毫的呼吸声都没有泄露。
真的是人类吗?
杰罗尼亚心想,该不会是什么不死生物之类的怪物吧?
就在这时,头顶厚重的木质天花板“噗嗤”一声,毫无征兆地破开一个窟窿!
一条带着铁钩的绳索如毒蛇般从中射出,精准地缠住杰罗尼亚身旁代行者的脖颈,猛地将他朝天花板拽去!
“呃!嗬!咕啊!”
代行者双脚离地,在半空中拼命挣扎,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
龙人的体重是人类的两倍有余,此刻却像一只被捏住脖子的小鸡,被轻而易举地吊起,后脑勺重重地撞在天花板上,发出一声闷响。
“别动!别乱动!”
杰罗尼亚的战戟太过长大,不便割绳。
他急忙拔出怀中匕首,可代行者挣扎得太过剧烈,他根本无法靠近。
就在代行者双眼翻白,口吐白沫,即将窒息的瞬间,绳索上的力道忽然一松,他重重地摔了下来。
“咳咳!哈啊!咳!”
代行者捂着脖子,在地上痛苦地翻滚、咳嗽。
为什么?
杰罗尼亚心头一凛。
对方饶了代行者一命,固然是好事,可目的何在?
不对,比起这个……敌人刚才不还在门外吗?
那股如芒在背的杀气,分明是从门缝里透进来的!
而且直到现在,那股杀气也未曾减弱分毫!
难道……
杰罗尼亚猛地拉开大门。
门外空无一人,只有几名倒地的卫兵。
可就在开门的瞬间,那股杀气不减反增,仿佛一根冰锥,狠狠刺向他的后心!
“身后!”
杰罗尼亚本能地咆哮,豁然转身,手中的战戟带着风声横扫而出!
“喝啊!”
挥空了。
敌人并不在他身后。
是杀气太过浓烈,让他产生了敌人已绕到背后的错觉。
天花板上的窟窿,不知何时已经变得更大了。
先前被袭击的代行者、那名祭司,还有最早逃回来的卫兵,此刻都已悄无声息地昏倒在地。
一个黑发的身影,正从那破洞中缓缓落下,轻巧地站在他们中间。
尽管龙人的年龄很难从外貌判断,但杰罗尼亚能看出,对方的脸庞光洁,并无龙人特有的鳞纹,显然还很年轻。
他浑身散发着令人胆寒的凶戾之气,宛如龙人孩童睡前故事里,收割生命的死亡化身。
过去,每当听到这类故事,古板的杰罗尼亚总会厉声斥责。
“有龙神庇佑吾等,何惧之有!”
可现在,当他真正面对这样一个存在时,他毫不怀疑,如果自己敢跪下祈祷,下一秒脖子就会和身体分家。
——伤口虽多,但不致命,看来那人类的实力也不过如此。
祭司先前的话,此刻像一支淬毒的回旋镖,狠狠扎进他的心脏。
杰罗尼亚的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苦笑。
如果用算术来比喻,公式没错,数字和符号也都在正确的位置上,唯独计算结果错了。
伤口虽多,却不致命……
换个角度想,这不正是技艺高超的体现吗?
一种能精准地只伤不杀、随心所欲掌控局面的恐怖技艺。
“你……究竟有何目的?”
尽管恐惧死死攫住了心脏,杰罗尼亚依旧强撑着,用尽可能威严的声音质问。
这是他眼下唯一能做的挣扎。
对方似乎并不急于动手,缓缓转过身,冰冷的目光落在他身上。
“人类之中,出现了变成龙人的现象。你对此,知道多少?”
那声音平淡如水,却带着刺骨的寒意,不含一丝一毫的情感。
杰罗尼亚好不容易挤出的威严,在对方面前显得如此可笑,仿佛瞬间被冻结在了万古不化的冰原上。
“……”
他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一方面,是被对方凛冽的杀气和冰冷的声音所震慑,手脚都有些发软。
但更重要的原因是,这件事……他闻所未闻。
“看来,你不知道。”
男人的声音低沉,宛如神官宣读最终的判词。
话音落下的瞬间,杰罗尼亚只觉一股寒意扑面而来,他下意识地挥动战戟格挡。
然而,他甚至没能看清对方的动作,便眼前一黑,彻底失去了意识。
***
龙之边界虽然广阔,哨所的数量却并不多。
按照规定,每个哨所都由一名异端审判官全权负责。
深夜,刺耳的警报声划破了各个哨所的宁静。
所有异端审判官的紧急联络装置中,同时响起一个陌生而冰冷的声音。
号称龙境最前线的“龙角哨所”,连同其所有驻守的龙人,被攻陷了。
被一名人类。
“我只有一个要求:用情报,换你们同胞的命。”
传达这条讯息的,不是任何龙人,正是那名独自攻陷了龙角哨所的人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