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往，卢卡恩每次从院长办公室出来，心情都像灌了一肚子脏水。

但这一次，他心中竟掠过一丝玩味的期待。

他一边暗自琢磨，这学院里是否还有第二个学生，能像自己这样，因为殴打同学而成了院长办公室的常客，一边伸手推开了厚重的木门。

办公室内，院长和梅娅早已等候多时。

“梅娅也在？”卢卡恩心下暗忖，“这两个人如此明目张胆地沆瀣一气，就不怕惹火上身么？”

不过，她们脸上那猫捉老鼠般的戏谑笑容，似乎说明了一切。

“卢卡恩同学，”院长率先开口，语气带着居高临下的傲慢，“我想，你应该清楚我为何叫你来吧？”

看着那两张令人作呕的得意嘴脸，卢卡恩心头火起，脸上却挂起一抹假笑。

“当然。想必是要嘉奖我吧？毕竟，我替校方好好教训了那群只会恃强凌弱的四年级败类。”

“疯子！”

旁边的梅娅厉声斥道，狠狠瞪了他一眼。

卢卡恩只回以一个无所谓的笑容，这让院长的眉头皱得更深了。

“你是在说真的吗？你知不知道你招惹了谁？菲尼尔·雷洛斯，雷洛斯家族的次子！你一个平民，竟敢对顶尖贵族的子嗣动手！”

“既然是贵族，就更该有个贵族的样子。”

卢卡恩淡淡地回应。

“看来你还是太年轻，不懂得敬畏。除了菲尼尔·雷洛斯，你打的那群人里还有……”

院长开始滔滔不绝地罗列出一个个显赫的贵族姓氏，夸耀着他们家族的权势与荣光。

那些在她口中无比尊贵的头衔，在卢卡恩听来，不过是一串乏味的噪音。

“……总而言之，你一个平民殴打众多贵族子弟的消息，已经传进了那些大人的耳朵里。这件事，我们学院不可能就此罢休。”

“哼，”卢卡恩挑眉反问，“所以，要开除我？”

“没错！你的胡闹也该到此为止了！”

旁边的梅娅幸灾乐祸地附和道。

院长抬手制止了她，随即换上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叹息着说：“卢卡恩，我很遗憾，但这就是现实。学院虽然标榜以学生为本，可光靠理想是无法运营下去的。”

卢卡恩沉默不语。

“天底下哪个父母，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孩子被打得遍体鳞伤而无动于衷？更何况是血统高贵的他们，被你一个平民踩在脚下。”

“那不是他们咎由自取，自取其辱吗？”

卢卡恩的冷笑，竟引得院长也微微一笑。

“是啊，他们联手围攻还输了，确实丢脸。但你动手打了人，那些孩子个个带伤，唯独你毫发无损。仅凭这一点，你就是加害者。”

“真是可笑的逻辑。”

“你知道为什么吗？”院长脸上的笑意更深了。

卢卡恩没有回答。

“因为，你是平民。”

院长竟能将这番话讲得如此理所当然，反倒让卢卡恩感到一丝荒谬。

事到如今，她已经承认菲尼尔那群人有错，却依然坚持要开除自己。

道理，在权势面前一文不值。

真相如何，他们根本不在乎。

“希望你能理解，”院长用施舍般的口吻说道，“从学院的立场看，这是为了平息贵族怒火的无奈之举。而且，被开除对你而言，或许反而是件好事。”

“以免我被那些贵族报复，是吗？”卢卡恩替她把话说完。

“没错。”

院长满意地笑了，仿佛在赞许他的“识时务”。

“无论是忍受冤屈，还是吞下委屈，学会退让才是人生的智慧，对吧？”

院长极力想维持沉痛的表情，但那抑制不住上扬的嘴角，彻底出卖了她内心的得意。

“从这个角度看，我们伊埃斯学院，或许教给了你比知识更重要的东西。”

那副嘴脸，令人作呕。

卢卡恩像是认命般地点了点头。

接着，他慢条斯理地从怀中掏出一物。

那是一张蕴含着微弱魔力波动的厚纸，能够吸收并储存周围的声音。

随着他指尖一缕魔力注入，办公室里瞬间响起了清晰的对话录音。

【今天再叫一次那些家伙来群殴。】

【啊？反正靠他们也赢不了吧。】

【那正是我想要的。】

“……”

“……”

院长和梅娅脸上的得意笑容瞬间凝固，取而代代的是错愕与惊骇。

她们难以置信地对视一眼，眼神中充满了慌乱。

“很神奇，对吧？”卢卡恩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院长亲自指使学生围殴另一名学生。这个责任，你们担得起吗？”

“你……你在搞什么鬼！”院长猛地一拍桌子，色厉内荏地吼道。

“哈，”卢卡恩轻笑一声，“看不清形势的，恐怕是你们吧。”

他缓步走向门口，反手锁上了门。

咔嚓。

门锁落下的轻响，却让办公室内的空气瞬间凝固。

攻守之势，刹那逆转。

这一刻的卢卡恩，不再是那个十八岁的学生，而是来自“魔域森林”的生存者。

那片连魔物都难以立足，被人类称为生命禁区的地狱。

过去，偶尔有误入森林的冒险者找到他的居所，总会惊叹不已：

“魔域森林里居然有人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