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清漓被苏素弄得哭笑不得,儿子文璇得了病,做母亲的苏素绝望得似个木头人,可她自己染了病,却丝毫就不当一回事儿。
而且,南清漓先前强调过了文璇会痊愈的,就这样苏素还是不放心,或者是不相信她的能力。
南清漓表示理解,“婶子,出水痘算不得什么恶疾,你和文璇调养半个月左右后,都会无恙痊愈的。”
顿了一下,南清漓又问,“婶子,你是不是身上很痒?”
听得苏素嗯了声,南清漓嘱咐,“婶子,你现在也是个病人,你和文璇都不能沾水,不能吹风。”
说着,南清漓出屋抱了些木柴,抓了把松针折返回屋里。
当然南清漓此举落在正常人的眼里是有情有义,落在尤青的眼里,她眼珠子转了转,望着文泽娘。
“姐,你看,南寡妇煞气太重,她一进屋就把文璇克死了,所以就出来抱柴生火,这肯定是温水给文璇擦身换衣服呢,南寡妇这样的扫把星就应该一把火烧死她,免得祸害人。”
文泽娘倒是清楚人死了要擦干净身子,即使没有像样儿的寿衣,也要换身干净的衣服上路。可是,可是现在文泽娘狠狠地瞪了一眼尤青,意思就是让她不要再胡言乱语。
因为文秀才在屯子里的人缘极好,虽然文璇得了病,没有谁出头帮忙,但这仅仅只是表面上的,私下里,肯定有人要给文秀才捎话。
俗话说,吃的捎少话捎多,想巴结文秀才的人肯定要提及尤青的无脑话,甚至会借题发挥。
再说文璇到底咋样还不确定呢,尤青这个大喇叭就在这儿咋咋哇哇,传到文秀才耳朵里,人家耿耿于怀也正常。
倘若日后儿子文泽有用到文秀才这个二叔的地方,人家肯定会袖手旁观。
文泽娘也明白丈夫的心思,他让她一个妇道人家出面只有一个意思,那就是万一她处理得不好,也不会损害兄弟俩表面上的和气关系。
所谓人情世故使然,只要是正常人,谁都想往自己脸上贴金,因此文泽娘在这种关键时刻,特别嫌弃妹妹尤青是个没脑子的,不想和她多说话,以此显示自己和尤青不是一伙儿的。
尤青现在知道不可能从南清漓身上捞到好处了,所以她就想往南清漓身上泼脏水,想看到南清漓就像过街老鼠一样,被人人喊打。
“大家也看到了,南寡妇这是心虚了,因为她克冲得文璇得了天花而没命了,文秀才对大家都不错,大家要是放过南寡妇那就是大葬良心啊!”
葬良心这个词儿,在屯子里村人的认知中是指抛弃糟糠之妻,不抚养幼弱子嗣,不赡养年迈父母等等之类的男人,人品败坏到良心已经埋葬掉了。
围观者觉得尤青就是胡搅蛮缠,南清漓的所作所为与葬良心丝毫不搭边儿,甚至连普通的男人也做不到那样从容的养活一大家子人。
窃窃私语声倒是有,但文泽耳朵不聋,都是夸赞南清漓,而贬斥尤青的。
他把搁置在院子里的视线撤回来,转头怒视着尤青,声音不高不低,就是三五步之内的人都可以听到的那样子,
“姨,你能闭嘴缓缓吗?”尤青没想到文泽会胳膊肘往外拐,宁愿帮一个小寡妇,也不愿意站在她这个亲个楞楞的小姨这边儿。
她气得直哆嗦,望向了文泽娘,正要问问文泽是不是与南清漓有苟且之情了,但文泽娘满眼示警,示意她不要乱说话,她一口气卡在胸腔里难受异常。
望着烟囱缓缓吐着悠悠轻烟,不少人不由自主往院门口挪步子,本心是想进去看看情况,但又忌惮文璇那种要命的病。
到底是鼻子离嘴近,文泽娘拽扯了一把,也没有拽住文泽,他提步踏进院子里。
不过这个打铁汉的内心深处也惧怕天花这种要命的恶疾,所以他在院子里杵着,盯了窗户纸片刻,就去墙根那儿劈柴熬时间。
满脑子里却都是小文璇的影子,亲情记忆是抹不掉的,文泽清楚记得只要他从镇上回来,小文璇就跑到他家,如影随形地跟着他,脆脆地喊着哥哥,嘚吧嘚吧问他镇上有啥好吃的和好玩的。
最终一个大老粗汉子默默承诺,文璇,只要你好起来,活蹦乱跳的,哥就带你去镇子上玩。
再说南清漓温了热水,让苏素喝了半碗,又喂了文璇一些,然后让这娘俩个换了里里外外的衣服。
南清漓将换下来的衣服泡在热水桶中,这时,文璇也有了些精神,嗓音嘶哑地嘟囔着,“我快要闷死了啊……小寡妇,你求求我娘,让我出去找哥哥玩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