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折，你说的。”

周天声音重新响起，打破死寂。

他朝玻璃柜里那块灰黑的墨玉扬了扬下巴，“包起来？”

包……包起来？！

王经理像被烫醒了！巨大的恐惧攫住了他！完了！

那块玉打一折也得六位数！账不对！

老板会扒了他的皮！不行！绝对不行！

“不行！”他失声尖叫，声音尖利得刺耳，带着破釜沉舟的气急败坏，“预约！我说了预约制！你有预约吗？！你是我们璞玉轩的高级会员吗？！非会员！非预约！一概不卖！管你是谁！”

他猛地回头，对着保安嘶吼，“看什么看！把他请出去！

把……把钱收好……送还给这位‘慷慨’的先生！”他把“慷慨”两个字咬得极重，字字泣血。

保安如梦初醒，脸色难看地围了上来。

一个想伸手去拿展柜顶上的钱，另一个想挡住周天的路。

周天没动。

他甚至看都没看那几个围上来的保安。只是抬了抬手——极其随意地……

指尖在那块放置现金的玻璃展柜侧面……极其极其轻微地……屈指一弹。

叮——

一声极其极其空灵、悠远、却又清冽无比的声音骤然响起！

如同亘古冰川深处冰棱碎裂的回响！

声音穿透了所有嘈杂，清晰地回荡在每一个人的耳中！

随着这一声轻响，异变陡生！

玻璃柜顶下方，那几块随意陈列其上的、灯光下流光溢彩的“高端翡翠”原石——一块号称“龙石种阳绿”的开窗料，一块晶莹剔透的“高冰种飘花”明料——其内部深处……猛地传出一连串极其细微、极其诡异的……“沙沙…噼啪…”轻响！

如同……有什么东西在里面……悄悄碎裂？！

紧接着，就在店内那死一般的寂静和众人呆滞的目光注视下，那几块原本水头莹润、绿意盎然的石头，如同被瞬间抽走了“魂”！

里面的颜色肉眼可见地……变得暗沉、污浊、灰白！像是蒙上了一层厚厚的死气！

尤其是王经理准备坑富太太那块压箱底的“丑玉”边上，挨着放的一块拳头大小、被吹嘘为“帝王血玉”的假红玉髓！

更是嗤啦一声！如同点燃的枯叶般！

瞬间在内部裂开无数细密的黑色裂纹！

一丝若有若无的、混合着塑料和染色剂的焦糊气味猛地弥漫开来！

“噗！”不知哪个年轻导购先喷了。

富太太的脸彻底绿了！

比那瞬间黯淡污浊的“龙石种阳绿”还绿！

她猛地抬手护住自己腕上那只冰透的镯子，眼神惊疑不定地在周天和那些“原形毕露”的石头间来回扫视！

王经理眼珠子暴突！

脸色煞白如同金纸！

身体筛糠般抖起来！豆大的汗珠瞬间布满额头！

周天慢悠悠地收回手，重新插回卫衣口袋。

他看都没看那些失了“宝光”、或碎裂或黯淡的石头，目光最后落在王经理那张由红转青、再由青转灰、写满绝望和恐惧的脸上。

“玉有魂。”

他语气平淡得像在说一句物理常识：

“假的……”

他顿了顿，视线扫过角落里那块灰黑粗糙、其貌不扬的墨玉，又扫过展柜顶那沓如同无声嘲讽的红色钞票。

“……养……”

他慢条斯理地补了最后一句：

“都懒得养？”

他微微摇头，像点评一道败人胃口的菜。

“没意思。”

说完，他转身。

在一道道或惊恐、或愤怒、或茫然呆滞的目光注视下，那沓红色钞票依旧静静躺在玻璃柜顶，他却像是彻底忘了它。

双手插兜，卫衣背影在混乱死寂的店堂里，不紧不慢地走了出去，消失在灯光与阴影的交界处。

只留下璞玉轩一地鸡毛。

还有那块角落里的丑石，在黯淡的灯光下，仿佛……轻轻嗡鸣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