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州万隆国际,璞玉轩店内如同被按下了静音键。
富太太指尖的绿意凝固在光线下,王经理张开的嘴忘了合拢,保安绷直的身体像上了发条。
所有的视线焦点都钉在角落展柜旁——那个穿着旧卫衣的男人,和展柜里那块丑得人神共弃的墨玉籽料。
“太贵了?”
王经理像是被烫了一下才找回自己声音,那三个字在周天嘴里嚼得太平淡,反而像针扎在他鼓胀的气球上。
他脸上的肌肉抽搐着,挤出一个无比刻薄的讥笑,“贵?先生,玩不起就别说酸话!”
他侧身对着富太太的方向提高音量,每个字都砸得响亮:“我们璞玉轩的原石,讲究的是出身、地脉、灵气!每块都是孤品!不是外面那些哄小孩的便宜货!预约制懂不懂?得配得上,才配得上‘请’回去!”
他把“请”字咬得极重,目光像把剔骨刀,从周天的帆布鞋尖剐蹭到泛白的卫衣领口,剐得淋漓尽致。
周围空气粘稠得令人窒息,仿佛凝固的黄金汁液。
周天没动。
他目光甚至还停在玻璃柜里那块灰黑丑陋的石头上,玄胎的感知丝线已经无声探出,轻触着石皮深处那一缕沉睡的冰凉脉络——纯粹、古老、带着大地的呼吸。
丹田深处那颗不动玄胎极其极其细微地……旋转快了半丝。
如同老饕嗅到了秘巷深处一丝真正佳肴的香气。
贵?钱对他毫无意义。
但这种“只问出身,不待价客”的姿态……有点烦。
“哦。”
周天眼皮终于掀了掀,目光平平移到王经理那张写满优越感的脸上。
“意思是,”他声音一点不抖,像问今天萝卜什么价,“这块……买不得?”
“买?”王经理像是听到了全天下最好笑的笑话,夸张地一扬手,指关节差点戳到周天鼻尖,“预约都没有!还买?你拿什么买?拿这身‘限量版’吗?”
他终于撕开那层虚伪的“专业”面皮,语气刻薄得像淬毒的冰渣,“别说原价,就是给你打一折——”
他拖长了腔,声音里充满赤裸的恶意和嘲讽,“就这价!打一折!你连零头也掏不出!”
一折!店里几个看热闹的导购憋出细微的噗嗤声。
富太太皱起眉头,有些不适地转开目光。
周天脸上却连一丝被羞辱的怒容都欠奉。
他甚至往前半步,更靠近了展柜一点,目光在王经理脸上和他手指的方向来回移了下,慢悠悠问:“你刚说……打一折?算不算数?”
“废话!当然算!”王经理气极反笑,口不择言,“璞玉轩金字招牌!吐口唾沫都是钉!打一折就一折!只要你有钱,你现在就能拿走!”
他手一挥,指向那块丑玉,如同抛出一块喂狗的骨头。
“好。”
周天应得干脆。干脆得让王经理脑子里那根弦“嗡”一声,突然觉得有点不对。
可他还没来得及细想——
周天抬手。
不是刷卡,也不是掏手机支付。
那件洗旧的帆布包被他伸进去,像是在翻找什么皱巴巴的收据。
哗啦。
他掏出的……是一捆东西。
用粗麻绳随意捆着。
一捆……散发着淡淡油墨味的……现金?
红艳艳的、簇新挺括的百元大钞!一捆目测至少十万起步的百元大钞!
就这么被他像抓了把废纸团一样,随意地、稳稳地……放在了冰凉的玻璃展柜顶上!
“咚!”
纸钞厚重的边角砸在玻璃上,发出沉甸甸的一声闷响。
声音不大,却像洪钟大吕般瞬间撞碎了店内所有的嘲笑声、议论声!
整个璞玉轩彻底死寂!
富太太捂住嘴,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保安们雕像般僵在原地!
所有导购的目光齐刷刷地凝固在那一摞刺眼的红票上!
空气里只剩下中央空调换气的低鸣和王经理陡然变得粗重、带着颤抖的喘息!
那沓钞票就那么躺在玻璃柜顶部的射灯光晕下。
崭新得晃眼,散发着银行封条的油墨味道。
没有任何包装,连捆扎的麻绳都显得那么……“朴素”!可正是这种“朴素”到粗暴的亮相,带着一种毫无粉饰的、砸烂一切虚伪矫饰的……绝对力量!
王经理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又猛地涌上一股病态的潮红。
他嘴唇哆嗦着,手指无意识地指着那沓钱,喉咙里“咯咯”作响,像被卡住了鱼刺。
羞辱、贪婪、难以置信……所有情绪在他脸上疯狂绞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