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纸人被训得“纸躯”一震,动作瞬间快得像被电打,可惜步伐紊乱,一头撞在厨房岛台腿上,“啪叽”一下软趴在地,不动了。
周天:“……”
客厅茶几上,那个被他忘得干干净净、屏幕都蒙了灰的破手机,正疯狂地震动着,来电显示:【宋雪凝】。
周天眉梢微挑,像没看见那疯狂蹦跶的手机,也忽略了一地纸屑和厨房油烟。
他随手把装着粗陶印泥罐和皮纸的帆布包往门口玄关凳上一撂,几步走到瘫软在地的“拖把小人”旁边,屈指在它纸脑袋上轻轻一弹。
一点肉眼难辨的微芒没入。
小纸人一个激灵,“蹭”地站直了!“手”(其实是纸片边缘)扶了扶“腰”(那根牙签),拖地更加卖力。
“回来啦?饭马上……”
温澜系着那条印着“符法无边”字样的粉红色大嘴猴围裙,端着一盘炸得金黄酥脆直冒热气的小黄鱼冲出来,声音戛然而止。
她看着门口站着的周天,眼神如同见了鬼:“天哥!你怎么走路没声音!
吓死……等等!你这包?!
温澜的眼睛瞪得溜圆,死死盯着那个被随意丢在凳子上的旧帆布包——里面露出了印泥罐的一角。
“你你你!你去买印泥了?!我的老天爷!”
她痛心疾首地把小黄鱼往吧台一顿,冲过来捏着周天的胳膊使劲摇晃,“你知道你画废那些符纸烧掉了我多少血汗钱吗?!
知道买朱砂多贵吗?!符纸!印泥!天哥!
地主家也没有余粮!
符箓烧钱啊啊啊啊!温澜哀嚎着,表情扭曲如同被讨债鬼上门。
客厅茶几上,宋雪凝的来电震动声倔强地响着第三遍。
周天手臂微震,巧妙脱开温澜的“魔爪”,目光扫过厨房岛台上那个扎眼的大嘴猴围裙,一本正经:“澜姐,你这围裙……‘八方邪祟速退避’的道法加持呢?看起来……火候欠点?”
“噗!”温澜被他这神转折噎住,翻了个巨大的白眼,“‘八方邪祟’?我看是‘八方债主’更贴切!
再买这些烧钱玩意儿,下个月房租我都得贴符纸抵债!
她顺手抄起一张不知是草稿还是真品的黄裱纸,恶狠狠地在手里甩着,眼神如同盯着待宰的羔羊。
就在这时,一个穿着黑白相间女仆装、动作略显僵硬的纸质小人,端着一杯热气腾腾的咖啡,一步一挪、摇摇晃晃地走到周天面前。
杯子上方插着一个小纸片,歪歪扭扭画着一颗冒着热气的骷髅头标志——“鬼画符牌特调咖啡”。
周天面不改色,精准地避开那只还在疯狂蹦跶响个不停的手机(屏幕固执地亮着【宋雪凝】),无视了小黄鱼的焦香和温澜的悲愤讨薪,顺手接过咖啡杯,送到唇边。
咖啡入口……一股浓郁的焦糊味混合着类似某种草叶焚烧后的怪异甜涩直冲天灵盖!
堪比十张“引风符”在胃里开会!
“咳!”周天面无表情放下杯子,“手艺……跟道法一样,清奇。”
温澜悲愤指着他:“还喝!周扒……”
“对了,”周天仿佛才想起来,打断她的讨伐,转向那个还在疯狂震动响铃的手机,语气平淡得像在讨论明天天气,“刚在校门口听说个笑话,考古挖出个宋代石碑,上面刻着‘学生会主席到此一游’,落款——青州大学土木工程系xx级张伟。”
空气安静了一秒。
“噗嗤——”温澜刚积蓄起来的愤怒硬生生被这巨大的反差逗得破了功,捂嘴闷笑得肩膀直抖,“张……张伟?学生……学生会主席?”
那尊穿着女仆装的小纸人,手里捏着咖啡盘,茫然地原地转了个圈。
墙角挣扎着坚持拖地的小纸人,“嘶啦”又努力拖了半寸。
疯狂震动着的手机,“叮咚”一声,屏幕因电量耗尽或对方放弃,终于不甘地黯淡下去,重归安静。
屏幕上一长串【未接来电:宋雪凝】的提示格外清晰。
周天端起那杯“鬼画符特调”,绕过笑得快岔气的温澜,脚步无声地走向书房(兼画符重地)。
背影在温暖的灯火中拉长。
温澜擦着笑出来的眼泪,追在后面吼:“别想逃!周扒皮!我‘破产清算符’都快画好了!”
吼声夹杂着小纸人终于擦不动瘫倒的簌簌声,还有厨房飘来的……一丝小鱼过火的焦糊香气。
帝景别墅的夜,在讨债与逃债的烟火气里,悄然滑入深处。
只有书房门缝下,一丝新燃起的朱砂气息,幽幽逸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