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以,魏敞接手百家食肆不足月,就接二连三出事。
不是这个客人吃到了脏东西,就是那个客人吃坏了肚子,最严重的一次,是吃死人了。
他没了权势,不代表丢了脑子。
躲在暗处的人,想要搞垮一桩生意,实在是再简单不过的事了。
但,已经吃过一次这样的亏了,魏敞怎么可能没有应对之法。
甚至,还推波助澜了一把。
面对前者,让一应食客作证,是真是假直接处理,绝不拖延。
面对后者,当场请大夫诊治,立刻主动报官,将事情闹大。
姚炳终究还是被惯坏了,以往做什么事,都有人善后,无需顾忌太多。
殊不知,做的越多暴露得越快,折腾了这一出出,只让对方破了点财,自己却被官府顺藤摸瓜揪了出来。
直到与魏敞在‘正大光明’的匾额
他,本不用做什么,就能让对方钻心刻骨的疼。
不应该冲动的。
但已经来不及了。
仇人自寻死路,人生一大乐事。
百家食肆因祸得福,生意反倒更上一层楼了,魏敞也坐稳了掌柜之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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郡城。
“娘,看这天色,今儿恐会下雨,您还是别去城门口等了,那骗子都走了,怎么可能回来?”
“那大师不是骗子,他说了会给你二弟捎口信,就一定会。”老妇拄着拐往外走。
“娘,您怎么还信啊?那就是骗子,实话跟您说吧,二弟他......”
“住口!”男人一把扯出想要将实情托出的妇人,给了她一记眼神警告。随即又挤出笑容,对着老妇背影道:“娘,我送您去吧。”
“不用,你们忙你们的,娘自个去就成。”
“好,那您小心点,晚点我来接您。”
“行。”老妇继续往外走。
等她消失在街口,院子里才有交谈声。
“一直这么瞒着也不是事啊,年复一年在城门口等着二弟回来,她哪里知道,二弟早就没了。娘要是知道你一直瞒着她,指不定多伤心。”
“娘岁数大了,大夫说了经不起刺激。当初二弟去服徭役,她就大病了一场,落了病根。之后陆陆续续有人回来,二弟却一直没有消息,差点跟着去了。
其实娘何尝不知道二弟凶多吉少,可人活着,不就得有个盼头吗?就由着她去吧。”
“这些我都明白,可就因为你这么瞒着,娘一直对二弟活着深信不疑,还被那老道骗了十几两银子,你知道这些得攒多久吗?”
说起这出,男人就心烦,他哪里不知道,家里的银子都是他辛苦赚的,一分一厘都算得门儿清。
哪里想得到,瞒着几个孩子藏得严严实实,最后会被老娘拿了去。
可那是生他养他的亲娘啊,当初要不是二弟去服了徭役,就得落到他头上了。
真要论起来,他欠二弟一条命。
这辈子是还不上了。
想到小叔子,妇人也难受。“算了,今儿我去接娘,你安心做活吧。”
“欸。”
离开家往城门口去的老妇,远远就看到了‘仙风道骨’的贾半瞎。
原本拄着拐颤颤巍巍的步伐,瞬间加快了许多,看着整个人都像年轻了不少。
贾半瞎也注意到她的出现,不仅没有躲避,还朝其颔首示意。
“大、大师!”走得太急了,站定后有些喘不上气。
“老道云游归来,在此等候多时了。你那二子尚安,此俗物便交还于你吧。”
“我那二儿怎么样了?壮了还是瘦了?什么时候能回来......”老妇伸手接过钱袋,连连追问次子的情况。
贾半瞎:???
但还是继续胡编,最后目送老妇心满意足地离开。
在院子里浆洗衣服的妇人,破天荒看到婆母提前归来。“娘,你今儿怎么这么早回来了?”
“二儿没事,还壮了.......”
“娘,你在说什么呢?”
“这是大师还回来的银子,娘没骗你,他见到二儿了......”
接过婆母递过来的钱袋,妇人直接打开,还真在里面看到了银子。
比当初被骗走的还多了一两。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还是说,这是为了取信她们,以期骗更多的钱财?
想到这,恨不得立马去府衙一趟。
可看到婆母容光满面的样子,又觉得让她信了也没啥。
换个地方藏银子就是了。
听说有个什么钱庄,存银子还给利钱,赶明儿得叫当家的好好打听一下。
前车之鉴,放在家里,还是不太安全。
万一那老道真有几分本事,算出来银子藏在哪,告诉婆母不就完蛋了。
婆媳二人你说你的,我想我的,眼睛落在失而复得的银子上,都是对未来的期盼。
.
贾半瞎等人在郡城干了好几票,被骗的还包括戴了绿帽的李某,虽然本人死不承认,旁人也应和他的胡扯。
但他们几个外乡人听说这事后,直叹天助,专门为其设了一局‘仙人跳’。
美色当前,还能一举得男,李某怎么可能不心痒痒?
不出所料,压根没费多大劲,就卷走了他半数身家。
所以到寻平县后,才能装成富户,连汪员外都没识破他们的假身份。
说实话,坑忘恩负义之徒,完全没有心理负担。
他们这是在替天行道。
嗯,没错。
所以,还清自认该还的债后,一行人拍拍屁股出了江昌郡地界。
【本系统都说了他们不老实,宿主你的后手是什么?】远在青云县的系统,对几人的一言一行了如指掌。
【后手就是你啊。】戚渺耸了耸肩。
【不是吧不是吧,本系统除了告知你他们动向外,能做什么?】
【这不就够了吗?】
【可,如果宿主你没有我这个系统呢?那不就白白被他们糊弄了去?】
【没有你的话......】戚渺说着说着就笑了。
【宿主你猜,是宁箐舟送的信先到寍州?还是李家送的?】系统忙岔开话题,没有它的话,宿主的日子怕是更快活。
【真是好大的脸,还想着占便宜!】
系统曾说,十几年后,李某让外室子,以宁箐舟之子的身份去了宁家,因此得了不少助力,还得以留在玉京当差。
没想到,救下了宁箐舟、捅破他做的丑事后,这人还好意思找岳家,实在可气。
【信的内容变了,把黑的说成了白的,这人不去当说书先生都可惜了。】
【更不要脸了!】
【他确实不要了。
因为休妻另娶,还是个揣了孽种的外室女,李家天香楼的生意一落千丈。
在外不顺,家宅不宁,不是亲子还被逼着认下,只为了给李家留个后。
李某干脆抛却脸面,开始花天酒地,不在意名声后,倒是过得更潇洒了。
直到贾半瞎等人出现,量身打造的骗局把他耍得团团转,半数身家被卷走,去府衙报官又成了笑料。
最后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就生出找宁箐舟和好,让前岳家宁家接济一二的念头。
不愧是枕边人,他对宁箐舟太了解了,猜测她绝对不可能回娘家,还可能隐瞒二者和离的事实。
所以,在信中言辞恳切认错,大致内容是家中老太太太想抱孙儿了,宁箐舟多年无所出,看过不少大夫,都说难有身孕,他夹在中间左右为难,便将一遗腹子当做亲儿。
谁料宁箐舟胡思乱想,认定对方是他在外养的外室所生,好说歹说都要和离,最后竟以死相逼,他实在没有办法,怕她伤着自己,只能应允。
天地可鉴,那孩子与他无半分血缘关系。他行得正坐得端,敢用身家性命担保。
李某说他为了让宁箐舟回心转意,日日陪伴在她左右,压根无心天香楼的生意,恐难以为继了,故来信想要岳父母劝劝宁箐舟、帮帮他......】
果然把黑的说成了白的。戚渺揉了揉眉心,她看了那么多话本子,都没有现实版的‘精彩’。
【幸好宁箐舟也写了信回宁家,量他的奸计没法得逞了。】
【但愿吧。】
转眼,就到了寻平商帮中人用冰的日子。
张五去岁秋驻守邻郡,一心收集地霜,开春后带着镖队一趟趟往义庄运。
现如今,正好派上了用场。
张翠芝照例每旬往返两地,来到平安堂告知众人:寻平县境内用冰者,随时入义庄取用,余下随镖局赴各处,于平安堂领对应份量地霜自制。
直到这时候,一个个才搞明白。
原来戚渺口中的到哪都有冰,是这个意思。
敢情是让他们自己动手。
不过,正合心意。
有了法子,还得了原材料,主动权不就握在自己手里了吗?
可随着一日比一日炎热,他们发现,所定的冰块数远远不够。百家产业在各个角落放冰块,循环利用消暑,他们却是将其作为消耗品兜售。
物以稀为贵,走得越远,卖价越高。连自家留用的,都忍不住卖出去了。
夏日炎炎,需求旺盛,遍地是买主。法子有了,地霜难寻,一时半会只能求助戚渺。
谁料还真像戚渺冬日里说的那般,数量有限,卖完即止。
心思活泛的,第一时间就差人到处搜罗地霜了,可找遍整个江昌郡,都没见多少。
戚渺从未遮掩来处,百家镖局也不是个个嘴严,一打听就知道这批地霜,来自江路郡。
路途遥远,估算下所需的人力物力,还不如直接从戚渺手里买划算。
他们得知夏日制冰之法时有多惊喜,这会就有多蔫。
堂主真是把什么都算到了。
不得不服啊!
被系统告知大呈境内的硝石矿都被官府掌控,只能刨地霜的戚渺,此刻确实没有存货,但她再次用上了预定的法子。
这一次,是定明年夏日的量。
尝到了甜头的众人,哪里还能抵住诱惑?
别说明年了,他们恨不得垄断未来三年、甚至三十年的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