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从野蛮扩张到经营有方(2 / 2)

自己都当管事了,小草为什么不行?

葛春生也跟着点头。“你舅母说的没错,不能耽误了你的前程,这机会别人求都求不来,你遇上了还要错过,就太可惜了。”

他那妹夫田衙役,从不为妻女考虑,此番不同意,八成还是为他自己。估摸着是怕小草越来越出息,越过他去。

真不知道当初阿姐看上他什么。

葛春生一拍大腿,直接站了起来,说是要送田小草归家,正好同他爹叙叙旧。

只能说,男人最了解男人。田衙役还真是这般想的。

田小草只是绣坊的一个小小绣娘时,回到家里都快同他平起平坐了,原先看她哪哪不顺眼的继妻和一双儿女,都快把她当成半个一家之主,若她成了管事,自己在这个家里还有地位可言?

但对上为她撑腰的葛春生,田衙役有点退却了。

晚上再被吹了一阵耳旁风,好像,放长女去城外绣坊,于自己、于这个家、于一双儿女都是好处更多。

最后,田小草如愿成了城外分绣房的一名管事。

附近村子女眷争先恐后进绣坊,就为了谋个绣娘之位,考验很简单,先给自己做两身新衣裳。

她们当中绝大多数,除了出嫁哪一日穿戴一新,之后都是缝缝补补过日子,有什么东西的也都是紧着家中男丁。

可绣坊的衣裳,只能是她们自个穿,既是身份的象征,还是手艺的体现。

走在路上,下巴轻擡;回到家中,腰板挺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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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阿芸、儿子,我回来了!”李公差一进院子,先用水瓢灌了一大口水,而后大步往正屋走去。

自打姚芸成了绣掌,家里再也不会有一大堆需要浆洗、晾晒的衣物,他当值回来,也不用拖着沉重的步伐去挑水。

家里欢声笑语变多了,娘的身子骨看着康健不少,儿子也多长了些肉。

唯一的不足之处,媳妇太能耐又太忙了,他只是一个小小的守城衙役,真有些抹不开面。

尤其是在同僚打趣时,感觉自己的男子气概都被挫没了。

不过,他不敢让姚芸推了绣掌之位,就像别的衙役也不敢让家中女眷离开绣坊一般,不仅是因为她们过了县令夫人明路,还因为绣坊的东家是连县令大人都得罪不起的存在,最重要的是,她们是真的能挣钱啊!

是以,有再多的不情愿,也只能憋着。

掀帘入内,就看到姚芸在给量尺寸。

“怎么,要做衣服吗?”李公差问。

“回来了,是啊。”姚芸应,但没有回头。

“不过年不过节,怎么突然给娘和儿子做衣裳?”最重要的是,我呢?我没有嘛?

老妇佯怒:“怎么?不过年不过节,就不能给你老娘我做衣裳了?我半只脚都踏进棺材的人了,眼瞅着天越来越热,连身新的夏衣都不给做?”

姚芸强忍笑意。

李公差欲哭无泪。“娘,我哪里是这个意思?”

老妇也不装了,噗呲一笑。

姚芸眉眼弯弯:“娘逗你玩呢。不止是给娘和儿子,也给你做一身。”

“娘!”李公差无奈地看着老太太,随即转向姚芸:“一下子做三身新衣裳,捡银子了?”

姚芸嗔了他一眼:“差不多吧,直接在绣坊给你们做成衣,比外头便宜三成。”先前没说是还不确定要等多久,她作为绣掌总不能有点好事就念着自己,偶尔也得让底下人先得利。

“啊?你这算不算,中饱私囊?当心被东家逮个正着。”

“你先听阿芸说完,平白就被定罪,得亏你不是县太爷,不然我这好儿媳被你冤枉了。”老妇没好气道。

“就是,夫君你怎的冤枉我,我是那种人吗?”面对一脸错愕的李公差,姚芸反问道。

“我错了,你不是。”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我......”

“阿芸,你现在出口成章了。”

姚芸嗔了他一眼,将在绣坊给家人做衣服,只需付七成银钱的好事说了,还强调这是东家亲口言明的。

她,没有中饱私囊!

李公差眨巴了两下眼睛,不可置信地问。“真的?”

“骗你干嘛?过些日子,衣裳就能拿回来了,我还能诓你们不成?除了这,我等去百家食肆用饭、去百家米行买粮,都比市价便宜。”

“这、这也太好了吧?”他都不想当衙役了。钱少事多压力大,位卑权低责任重。

“东家待我等一向宽厚。”

“那你可得好好干。”老妇是过来人,也知道遇到这种东家有多难得,每到这时候,都会提醒姚芸一句。

得遇贵人,懂得感恩,方能长久。

“嗯。娘您放心,我记着呢。”姚芸笑。

李公差也在笑,但他的笑比哭还难看,是酸的。

当新衣拿到手后,男人的心情又不一样了。

左邻右舍都没有,就他有,还得是媳妇能耐,给自己长脸。

当差时,再对上同僚的嘲讽,他幽幽回怼:“你们说的对,她们抛头露面,也只是给我带来了只需市价七成的新衣、比旁人买便宜三成的粮......”

家中没有女眷在绣坊的男人们,牙齿咬得咔咔作响,他们只是生气,气这个男人没有骨气,绝对不是羡慕!绝对不是!

背着竹篓出城回家去的李老汉孙子,途径此处顿觉后背凉飕飕,脚步不由快了两分。

“鬼鬼祟祟干嘛去!背着什么出城?”气正好没处撒,逮着个少年发泄。

李家小子忙将竹篓取下,小心掀开道:“官爷,小的是百家米行的伙计,背上背的是给家里人做的衣裳。”

啊啊啊!

又是新衣裳?

怎么哪哪都是?怎么他们没有份?

听到少年自报身份,衙役当然不可能为难,例行公事扫了一眼篓里的新衣,面无表情地摆了摆手。

走,麻溜的。

李公差别过脸,闭上眼睛闷笑,肩膀一抖一抖。

真爽啊!

突然被拦下,又莫名被放行的李家小子,擡手抹了抹额角虚汗,迅速背好竹篓出城。

快进家门时,同一墙之隔的李大伯问了声好,见他视线落在自己身后,少年手一紧,快步进了院子。

一入内就将给阿爷和小妹做了新衣的好消息说了,方才还带着探究视线的男人,当然也听到了。

越听隔壁老小的交谈声,他心里越不得劲。

“爹,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李大壮关切询问。

李父捂着胸口道:“这里,堵得慌。”前不久还穷得叮当响、看不到希望的邻居,突然就走大运了。

他全家老小,有手有脚还有力气,却偏偏没被看上,真是越想越窝火!

尤其是听说,但凡有一个人在百家产业做事,他的七大姑八大姨都能受益。

怎么受益?

就好比方才见到那李家小子,只需市价七成就能给家里人买一身成衣,这种好事谁不想要啊?

拿回来自己不穿,再转手卖出去,怎么也能赚两成吧?

法子是想到了,可他的亲眷里,都没有一个在......不对,有一个。

“怎么会堵得慌?要不要休息下,先进屋喝碗水。”李大壮上手搀住他道。

“没事,歇一会就好了。”李父纠结不已,是要为了蝇头小利,弃颜面不顾,将不孝女认回来,还是就这么眼红旁人。

单是这么一琢磨,他就下定了决心。

认,但不完全认。

翌日,百家钱庄。

李父弓着身走了进来,古柳近前相迎。“这位客人,请问是存钱还是贷钱?”

“都不是。”李父摇头。“我找人,找李二花。”

古柳眸光一闪。“请问你是我们李管事什么人?”

“我是她......”爹字卡在喉咙里吐不出来、咽不下去。到了这关头,他还是羞于承认。“我是他长辈。”

“好的,您请稍等,我这就去请示李管事。”

早就听大壮说李二花在钱庄,还成了管事了。他只当是个乐子,毕竟谁家会让一个女人当管事,何况还是从那种地方出来的。

更别说是钱庄这地方了。

他也是抱着试试看的心态,想要来打听一下,反正也没人知晓他来了这里,就算碰巧被熟人看见了,也可以用到钱庄瞧瞧的借口。

总归不会有人知晓他真正的意图。

可没想到,钱庄还真有李二花这号人,她还真是个管事。

莫非,确实是他的......

从古柳口中得知有不知名长辈来寻自己,李二花来了兴致。

她倒是要看看,谁这么不要脸。

一看不知道,父女俩一对视均瞳孔一缩。

李父是震惊,对方竟是此前有一日,在村中有过一面之缘的陌生女子。

当时他还出声堵住李大壮口无遮拦的话来着。

李二花也很意外,这位以她为耻的生父,竟然会主动来找自己,且让她出去望上一眼,太阳是不是打西边出来了。

“你、你是李二花?二花?”

李二花没有回答他的话,反倒越过他,往大门口走去,擡头看了眼天,随即摇头笑着转身。

李父提着的心,放下来了一点点,或许并不是她。

但下一刻,清脆的声音在耳畔炸响。“是。”

“那你还记得自己有个兄长,叫李大壮吗?”李父试探开口。

“记得。”李二花笑吟吟回。

李父扯了扯嘴角,想要露出个和蔼的笑容,却僵在了脸上。

因为李二花又道:“但,关你什么事?”

“我,我是大壮他爹啊!”

李二花耸了耸肩。“哦。关我什么事?”

“你、你都成了钱庄管事,怎么就不想想帮帮你兄长,当初要不是因为他,你能过上现在的好日子。”

假装经过,实则偷听的古柳,嗤道:“真不要脸!”

“嗯。”李二花赞同地点了点头。

“你、你......”被呛得脸红脖子粗的李父,颤着手想要继续说点什么,发现有更多人闻声出现,最终只憋出一个字。

在古柳定调是不相干的人来乱攀亲戚后,掌柜荀言之冷着脸来了一句‘送客!’

李父愤愤扫了看都不看他的李二花一眼,灰溜溜离开了。

听到身后钱庄传来哄笑声后,走的更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