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4章 064(1 / 2)

第064章064

乔钰还不知道因为他送去的人头,萧鸿羲被吓得当场不行,痛失作为男人的尊严。

抵达凤阳府当天,他们在客栈歇了一晚。

上半夜,乔钰起了高烧。

幸好夏青榕和孟元嘉早有准备,一碗药灌下去,蒙上两床大棉被,又往被窝里塞了两个汤婆子。

“睡一觉,睡醒就好了。”

乔钰动了下滚烫发沉的脑袋,轻哼一声算作回应,闭眼睡去。

再醒来,窗外蒙蒙亮。

乔钰像是被人套麻袋暴揍过,伤口隐隐作痛,四肢百骸更是酸痛得厉害。

“呼......”

乔钰呼出一口热气,从被窝里艰难伸出手,摸了下额头。

还有些烫,不过比昨夜好多了。

时间还早,乔钰索性懒惫一回,眼一闭又睡了。

睡得不太死,孟元嘉敲了一下门,乔钰就睁开眼:“进。”

孟元嘉进来:“感觉怎么样?”

乔钰轻唔一声,嗓音沙哑:“好多了,青榕呢?”

“青榕去找马车了。”昨天太累了,入住客栈后一觉睡到傍晚,“我给你的伤口重新包扎一下。”

“不......”乔钰半坐起身,骨头咔嚓作响,到了嘴边拒绝的话又咽回去,“好。”

孟元嘉举高手中的水壶:“热水我提前烧好了,你现在的身体可用不了冷水。”

乔钰抿唇笑,在孟元嘉的帮助下给伤口上药,重新包扎好。

孟元嘉端起铜盆,巾帕和热水被血染成红色:“我去倒水,顺便去楼下拿吃的。”

乔钰是病号,还是省点力气,不要去大堂用饭了。

“不必,躺了几个时辰,该活动活动筋骨。”乔钰掀了被子,把还有些温热的汤婆子放在枕边,以免叠被子的时候不注意摔坏了,“等我一下。”

“知道了。”孟元嘉倒完水回来,瞧见床上叠得方方正正的被褥,由衷感叹,“好像豆腐块。”

乔钰将巾帕拧得半干,仰起脸一顿搓,心说当然像豆腐块,当初他练了许久。

洗完脸,乔钰不顾风度地裹了两件夹袄,清瘦的体型顿时壮了一圈。

“乔钰,你也起了?”夏青榕拎着油条进来,笑着道,“听说这家的油条很香,我闻着也是,就买了几根回来,待会儿配粥吃。”

三人就带着油条下楼,各一碗粥,配上客栈后厨自制的酱菜,吃得美滋滋。

大堂内坐着好些人,大多是从外地来的。

乔钰一眼扫过,还有几张曾在客船上见过的熟面孔。

“听说了没?前天夜里那群水匪又跑去劫船了。”

“这群王八蛋,老天爷怎么不一道雷劈死他们!”

“唉,不知又有多少人遭殃。”

“还真没几个。”

“什么意思?”

“据说那艘被劫的客船上有一位不知名姓的江湖高手,有十八般武艺,可以一当百,打得那群水匪屁滚尿流。有这位江湖高手打头阵,船上的人齐心协力,竟反杀了好几十个水匪,只留十来个活口,昨儿客船靠岸,船主就将他们送去了官府。”

犹如一滴冷水落入热油锅中,大堂内炸开了锅。

凡是坐船来凤阳府的,都听说过那群水匪的恶名,也曾不止一次庆幸自己没遇上水匪劫船。

这群水匪都是无恶不作的亡命之徒,连官府都拿他们没办法。

“死了大半?只剩几个活口?”

“看来是踢到铁板了。”

“快哉!快哉!”

“我真想知道那位江湖高手姓甚名谁,他可是做了件造福一方百姓的大好事。”

“当地官员估计要对这位大侠感激涕零,他可是帮着官府除去一大毒瘤。”

“可惜那位大侠来无影去无踪,否则定能从官府处得到很大一笔赏赐。”

“既是江湖高手,还缺那几个钱财?多半是不愿暴露身份,继而招惹来麻烦罢了。”

“大侠实乃当世罕见的大善人,如此一来,往后咱们坐船都不必再提心吊胆了。”

“前儿夜里水匪劫船时,我跟我老娘就在船上,要不是大侠出手相助,我们娘俩儿怕是早就去了阴曹地府。我娘说了,她回去要日日在小佛堂给大侠祈福,祈求如来佛祖观世音菩萨保佑大侠身体康健,一胎生十个儿子!”

“好!”

大堂内响起一片喝彩声,众人拍手叫好,直呼大娘做得好。

乔钰:“.....”

孟元嘉:“......”

夏青榕:“......”

乔钰以手扶额,因失血过多显得苍白的面庞这会儿染上一抹血色,又好气又好笑:“这哪里是祈福,更像是诅咒。”

一胎生十个......想想就可怕得很。

孟元嘉努力憋笑,肩膀抖个不停:“乔钰你再加把劲儿,给我添十个干儿子的重任就交给你了。”

夏青榕:“噗嗤——”

乔钰:“......你别太离谱了,当心我缝了你的嘴。”

孟元嘉虎躯一震,立马安静如鸡,不忘两指在嘴边做了个拉拉链的动作。

——这动作也是从乔钰学来的。

吃饱喝足,三人回楼上客房收拾行李。

再下来,住客们还在谈论这位不知面目的神秘大侠。

乔钰加快步伐,第一个钻进夏青榕租赁来的马车里。

孟元嘉紧随其后,进来后想坐在乔钰旁边,乔钰不轻不重给了他一胳膊肘:“你坐对面。”

孟元嘉呆了下,一脸不可置信:“钰,你这是在嫌弃我吗?”

乔钰冷酷点头:“是。”

孟元嘉如遭雷劈,伤心欲绝地坐到对面,双手抱着膝盖,一副柔弱可怜无助的模样。

夏青榕摇了摇头,坐到孟元嘉身边。

孟元嘉眼一亮:“青榕,我就知道你是站在我这边的!”

夏青榕无情道:“我担心马车一个颠簸,不小心碰到乔钰t的伤口。”

言外之意,你别自作多情。

孟元嘉:“......”

乔钰四平八稳坐着,淡声吩咐:“出发。”

“好嘞!三位公子坐稳!”

车夫一甩鞭子,马车缓缓驶出。

镖师策马紧随其后,耳听六路眼观八方,不放过任何一个可疑之人。

路过城门口,有衙役张贴告示,并高声诵读。

“知府大人为降服水匪的高人准备了一千两赏金,还请诸位广为传扬,也好早日让高人知晓知府大人的一片感激之心,继而前来官府领赏。”

马车驶出城门。

孟元嘉问:“一千两白银可不是一笔小数目,钰你当真不去?或者找个人代领也行啊。”

“我是进京赶考的举人乔钰,与江湖高手有什么关系?”乔钰好整以暇道,“任何事只要做过,就一定会留下蛛丝马迹。安全起见,这一千两还是让凤阳府知府自个儿留着吧。”

试问一个读书人如何身怀高超武艺,凭一己之力斩杀数十水匪?

乔钰不愿大张旗鼓,更不愿成为众矢之的。

客船上那一夜,就当他做了回好人好事,自始至终也没想过能得到什么回报。

乔钰只是不想无辜之人死于刀下。

一如周同和那名船工。

可惜事与愿违。

“好吧。”

“乔钰所言极是,一旦被人发现,就意味着无穷无尽的麻烦。”

乔钰欣慰笑了:“没错。”

马车辘辘,驶向京城。

-

马车沿官道行驶四日。

乔钰本就有伤在身,行动不便,屁股快要被颠成八瓣,总算抵达京郊。

官道上,百姓往来不绝。

有乘坐牛车的,也有徒步行走的。

或臂弯挎着篮子,或背上背着竹篓,里面放着满满当当的菜肉、家用物什等。

孟元嘉掀起车帘一角,透过缝隙向外打量,惊叹道:“原来家住京城的百姓出行也坐牛车,他们穿的衣裳也打补丁。”

京城乃天子脚下,是何等的富贵迷人眼。

在孟元嘉的潜意识里,京城当是大商最最富饶的地方,百姓丰衣足食,安居乐业。

乔钰捧着一杯清茶,水雾潺潺,朦胧了他的眉眼:“这些人多半家住京郊的那些个村落里,京城内外的繁荣程度天差地别,且就算是城内,也有随处可见的乞丐和家境贫寒的百姓。”

夏青榕不似孟元嘉那样天真,对此深以为然:“天子脚下和青州府也没什么不同,身份尊贵的当属皇族和达官贵人,再然后就是借他们势的一些裙带关系。”

“商贾虽处于‘士农工商’的最末,但你要知道,有钱能使鬼推磨。如果你有万贯家财,照样可以凭此敲开那些达官贵人的门,在京城混得如鱼得水。”

乔钰听着夏青榕的分析,唇畔笑意渐浓:“青榕说得不错,看似‘士农工商’,实则那些个商贾活得比农人和工匠滋润得多。”

孟元嘉恍然大悟:“所以苦的还是生活在最底层的那些平民百姓。”

夏青榕颔首:“若遇明君,百姓便可安居乐业。可若是遇昏君,譬如前朝的那位亡国之君......”

乔钰见他卡壳,好意提醒:“元茂勋。”

“对,亡国之君元茂勋,此人残暴不仁,穷奢极欲,在宫中建造酒池肉林,无视百姓疾苦大兴土木,导致无数男子死于徭役。”

“百姓流离失所,苦不堪言,易子而食的事例更是数见不鲜,导致民间义军四起,社稷动荡。”

孟元嘉拊掌,低声道:“这才有了今日的大商。”

“不错。”一阵风吹起车帘,乔钰余光中出现一抹黑色,“快要进城了。”

孟元嘉和夏青榕停下谈话,不约而同撩起车帘看向前方。

高大巍峨的城墙犹如一只庞然巨兽,盘踞守卫着城内的天子百姓。

城门高达十丈,威严肃穆。

士卒手持长矛,分列两侧,一一检查过往的行人车马。

“路引呢?”

“没有路引进什么城?赶紧离开!”

“原来是张大人,不必搜查了,赶紧放行!”

士卒的区别对待让进城的百姓心生不满,又慑于他们手中的长矛不敢发作,只得憋屈地出示路引,任由士卒将他们随身携带的东西翻得一团乱。

孟元嘉和夏青榕面面相觑,心中五味杂陈。

很快,轮到乔钰一行人。

“停下,路引。”

乔钰出示三份路引。

士卒见三人来自青州府,又身着圆领袍,脸上笑成一朵花,忙不叠归还路引:“原来三位是进京赶考的举人。”

乔钰接过,交给身后的夏青榕。

“三位举人,这马车里......”

孟元嘉撩起车帘,大大方方地任由士卒打量。

士卒只粗略扫一眼,没有上手翻动。

今儿是举人老爷,指不定四月过后就成了官老爷,他们可得罪不起。

“好了,三位举人可以进去了。”

乔钰微微颔首,放下车帘。

马车驶进城内,不多时镖师们也跟上来。

孟元嘉唏嘘道:“连守城门的士卒都这样捧高踩低,我不敢想象朝堂上那些官员会是什么样子。”

“有人捧高踩低,阿谀奉承,自然有人刚正不阿,不畏强御。”

“没错,县令何大人,知府杜大人......”夏青榕接连罗列出几位曾在青州府任职的官员,“他们都是好官。”

乔钰见孟元嘉忧心忡忡,不免生出几分怜爱,擡手拍了拍他的脑袋:“放宽心,你现在最应该好好准备会试,争取在来自全国各地的考生中脱颖而出,一鸣惊人。”

孟元嘉精神一振,坏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没错,这些是我通过会试和殿试之后才应该考虑的事情。乔钰,青榕,等在客栈安顿下来,我们去书斋一趟,天子脚下肯定有许多好书。”

乔钰双手抱臂:“去客栈作甚?先去牙行。”

孟元嘉不明所以:“去牙行作甚?”

夏青榕:“可是要去置办马车?”

乔钰勾唇:“非也,当然是去——”

“买房!”

孟元嘉:“???”

夏青榕:“!!!”

......

早在清水镇的时候,乔钰就打定主意,要在京城拥有一座属于他的宅院。

并非租赁,而是房契、地契都属于他乔钰本人的宅院。

一如乔钰在镇上的宅院,房契地契给他安全感,以及归属感。

再者说,租赁他人的宅院终归不方便。

若是哪日宅院的主人不肯对外出租了,还得搬家,另择住处。

乔钰不耐应付这些琐碎之事,索性一步到位,将房车准备齐全。

“眼下在咱们牙行挂牌待售的宅院共有四处,一处在城东,两处在城南,最后一处在城西。”

京城以皇宫为中心,分为东西南北四个城区。

其中城东权贵云集,楚王府等亲王公主府皆在城东,城南多是寻常官员及富商,城西和城北则住着人数最多的贫民百姓。

“位于城东的二进院值一千八百两,城南的二进院一千二百两,三进宅院一千六百两,城西的二进院最便宜,主家急着举家迁往外地,只卖八百两。”

“三位公子想要哪一处?”牙人满脸笑地问。

城东的略贵,城南的三进略大了些,城西有个规模不小的集市,进城时途径那处,二进院就在附近,过于嘈杂,不适宜久居。

乔钰思绪流转:“先去城南的二进院看看。”

“好嘞!”

牙人倒也爽快,拿上钥匙就领着三人过去。

所幸位于城西的牙行几乎紧挨着城南,一行人走了一炷香时间就到了。

牙人用钥匙开了门,笑眯眯道:“三位先请。”

乔钰率先进门,不着痕迹打量宅院的布局和环境。

非常典型的二进院,大门旁边是一排倒座房,一进院左右两面影壁,往前是垂花门。

穿过垂花门,来到二进院。

二进院分为正房、东西厢以及耳房,院子正中摆放着一只大圆缸,缸里种荷花,不过眼下春寒料峭,要到夏日才能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