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旦过后的第一个周日,董媛终于来上课了。
她似乎休息得很好,脸色都红润了不少,在楼道里遇到我的时候开心地和我打招呼。
还跟苏放也笑着打招呼,好像换了一个人。
“她是不是人格分裂,有时候看起来阴晴不定的。”苏放道。
高中的苏放沉迷于人格分裂电影,繁忙的高三,桌子
我笑笑,无言以对。
“她为什么周日来,上半天休半天吗?”苏放问,“可真的是,太会了哈,显得又学习了,实际上休息了。”
我摇摇头,心里却在想,是要周日让我帮她补习吗?
但是好像是我想多了,一个上午董媛一扫往态,认真地学习,整理t自己的东西。
去后面站着听课时,看见她认真地样子,我竟然有些不忍心打扰她。
她认真地在纸上做着数学验算,是我见到她以来,学习最认真的样子。
不知不觉,午自习的时候我也站在后面,一边刷理综题一边看着她。
我这才发现,她的背不算是很直,有些驼背。明明近视,看书的时候却不肯戴眼镜,头低低的,似乎下一秒就要从脖子上折断。思考题目的时候,笔在纸上长久地停着,晕染出一个深深的圈,左手不停地在扣橡皮,把好好的橡皮抠成坑坑洼洼,又同一簇簇的小野花。
从家里回来的她,清清爽爽,校服干干净净,蓝是蓝,白是白,笑起来的样子也很好看。
在学校待久了,大家的校服都黄不拉几的,简直是当做抹布在用,不管多么脏,大家都不会互相嘲笑。
我用力用鼻子嗅了嗅,想要闻到她身上的洗衣液的味道,但是什么也闻不到。
这时候她似乎写完作业了,将两只手用力地朝着头顶上方伸去,双腿缠在一起,朝着
我用拳头重重地在她的背上锤了下去。
哐一声,董媛四肢都颤抖起来,差点从椅子上弹起来。
我用卷子遮住半张脸,忍不住笑了起来。
她看见是我,拍着胸脯喘着气,也回头拿了本书卷了卷想要戳我。然而她胳膊太短,我朝后退半步她的书半点也碰不到我。
陈夏凉看着我们俩,牙齿都是歪的,表情无异于看外星人。
突然之间,楼道想起刺耳的铃声。
我吓了一跳,怔愣之际,董媛已经将书重重地拍在我的身上。
我这才回过神来,看看她,又低头看着本来应该做完的选择题,一时间有些懊悔。
“啧啧啧。”董媛终于找到机会教育我,“就这还教育我呢,天天走神你。”
我不理会她的嘲笑,问:“下午干什么去?”
董媛不好意思地笑,说赵棠要过生日,她要下午去一起给她过生日。
我点点头,心头悄悄涌上一丝丝失落,本来晴朗的天气顿时阴暗起来。
我一定是担心她们宿舍的人欺负她。
可是,董媛不是初上幼儿园的孩子,不是需要时时照料和看护的。
我整理好下午要做的习题册,准备将历年的化学真题全都过一遍,至于老师留的奇奇怪怪的卷子,就放在一边吧。无论什么时候真题是最重要的。
我整理好东西,往后面看董媛的位置。
已经空了。
我心中说不出的落寞。
后来的后来,在我追寻记忆,用力想要找出有些东西是在什么时候的变化的时候,这个落寞的时刻突然间就冒了出来。
那大概是多久呢?几分钟?几秒钟?是稍纵即逝,星火一般的东西。
我才想起来,那天晚上,陪伴我入睡的,根本不是那些枯燥英语单词,也不是单调的知识点,而是嘴唇上留着的点点微甜,沁入我的梦里。没有云飘过去挡住了太阳,中午那突然变暗的天气,空荡荡的教室诉说的是那份连我都不知道的那份喜欢。
不知道什么时候,那份喜欢已经生根发芽。
可是,当初的我不明白,不懂,更不知道,那是喜欢。
我以为那是极为普通的,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一天,我对董媛同学,则抱着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同学友谊。
我抱着书,甩甩头,轻快地走出教室,想着没有董媛正好可以安安静静,无人打扰地写题。
是我久违的独处时光。
隔着老旧的时光,我看着自己,那个以为自己的生活除了高考再也没有大事的自己。
独处时光?
笑死,怎么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