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擦肩而过的忽视
我走出教学楼的时候,人群熙攘,一眼就看见了蹲着的董媛。
她蹲着身子,一只脚前面伸着,手摆弄着,眼睛却平行地看向前方。
我存心要逗她,站在她面前,结结实实地挡住她的视线,也不说话,只是笑着看她。
本来因为阳光照射的而眯着眼睛瞬间放大,她嘴巴翕动,却是什么都没说出来。
“你在干嘛?”我问她。
她低下头系上鞋带,沉沉地说:“鞋带开了,总是开。”
她的鞋带好像非常容易开,跑操时被人踩开,走路时候动不动就开,经常不知道哪个角落里蹲下来系鞋带。
她脚上是一双普通得不能普通的运动鞋,鞋带白白净净。
我蹲到她旁边,将自己运动鞋的鞋带解开,说:“你看着,这样系鞋带就不会开了。”
我慢慢地演示,轻轻一抽将鞋带解开,将两根鞋带弯成圈,简单地打一个结,但是要多绕一个结再打结。
一般这样的鞋带,结结实实几天都不会开。
她点点头,笨拙地学着我的样子打结,之后站起来跺了跺脚,说:“真的诶。”
我笑了,系鞋带的效果并不是跺脚几下就能看出来的。
这个方法非常的管用,自那之后,我再也没有看到过董媛缩着身子在哪个角落里系鞋带。
她也说这个方法非常管用,她以后都不用系鞋带了,除了洗鞋的时候。
“你是第一个教我这么系鞋带的人。”
董媛总是擅长将普普通通的事情搞得非常有仪式感,而我最怕生活中的每一个片刻都莫名其妙的肉麻。在这一点上我们非常的不一样。
因此,我忽略阳光下她亮晶晶的眼睛,问:“你不是说要去给赵棠过生日的吗?”
她点点头,说:“又不想去了,我们去学习吧。”
“为什么又不想去了?”我想到董媛一直希望别人能够喜欢她,这样一起热闹的机会怎么会放弃呢?
是因为我吗?
“感觉快高考了,还是高考比较重要。”她这样说着。
一丝丝失落又爬了上来。
但是陈煜啊,学习是很重要的。
我点点头,正想要问她有带什么卷子书,我可以帮着讲一下。然而,她的肩膀上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
“你没带书吗?”我问。
她点点头,从口袋里掏出口袋英语单词书,说:“我背单词就好了。”
我点点头,想着那下午我可以听写她单词,迈出步子跟着人潮流动着。
然而透过人海中,我看见了一个女人。
我的步子硬生生顿住。
在校门口,那个女人张望着。
她穿的很是好看,红色的大衣随着风飘起,白色的毛衣,灰色的百褶裙,黑色的长靴直到膝盖。头发一个卷一个卷搭在脑后,眼睛明亮而又动人。
人来人往的缝隙中,她的眼睛是那样的明亮,黑白分明。
她从每个学生的身上梭视而过,试图找到一双和她一样明亮的眼睛吗?
董媛也看到了她,小声地惊呼了一声,退后几步,看看我,又看向她,问:“怎么办?”
我没说话。
因为我不知道。
过了很久,我才说话。
寒风把我的声音吹得硬邦邦的。
“我们等她走了再说吧。先回教室。”
我转身擡起脚就要走,身旁那双温暖的手却是结结实实拉住我。
那一股温暖从她的掌心蔓延到我的掌心。
董媛的脸色突然变得坚定,眼睛一直盯着那个女人,缓缓说道:“陈煜,她可能根本就不认识你。”
“什么?可是她是来找我的。”
董媛缓缓看向我,眼睛里冷冷的。
“可能,她也不是来找你的。”
我如亟受雷劈一般,脑子轰的炸开。
是啊,不一定是来找我的。
说不定,她那个新婚丈夫是老师,在我们学校教书。或许,她还有其他的孩子。学校不是别人不能来的地方。
直到上一刻,我的脑海里还飘过千千万万中结局。
在我离开的途中,她发现了我,叫着我,追着我,甚至可能因为着急崴了脚,着急得方寸大乱。
她去问办公室的每一个老师,问陈煜是哪一个班的,然后在班门口围追堵截。
她在冬天雪日里等,等到晚上,等到第二天天亮。
“有可能,她知道你叫什么吗?”董媛问。
“我也不知道她叫什么。”我收起想象,冷冷地回答。
昨天不过是一眼罢了,根本就忘记了她叫安怡。
我也从未见过她,那些奇奇怪怪的想象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但是,保险起见,我们还是等……”
“不。”董媛异常地坚定,“她肯定不认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