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没有什?么实质证据,要不然真?想把那些官吏都抓起来挨个鞫问,到底这江平楼有什?么迷魂汤,让他?们一个个儿趋之若鹜。”
“是?女子。”江锦书失神道。
“光看应白氏的女儿便已?然能看出?,江平楼的舞姬都是?绝色佳人。”
“绝色.女子在身侧,自然没有人能拒绝。”齐珩轻声道。
“能将这么多貌美的女孩子聚到一起,也是?不容易。”江锦书无意道。
“可,一个旁支子弟便能有这么大的能耐吗?若是?有官府的人做帮手呢?”江锦书突然看向齐珩。
“陛下,臣不辱使命,尹意找到了。”白义在殿外高声道。
齐珩看向下位跪伏的女子,多日逃难,衣衫已?然破旧,面色枯黄,全?然看不到当?初的模样。
“给这位姑娘拿些水和点心。”齐珩道。
尹意腹中?饥饿不堪,见到糕点,便抓着直接大口大口地吞咽起来。
江锦书看她?如此吃,欲言又止。
待一碟糕点全?部用尽,齐珩才道:“尹意,对么?”
尹意点了点头,齐珩又道:“你不要怕,我只是?想问你一些事,你只要从实道来即可,也不必怕任何人,朕是?天子,如有冤屈,朕为你做主,你只需从实。”
尹意在听到“天子”两?字后,擡起了头,原本如枯井般绝望的眸子中?又燃起了一丝希望。
她?张了张口,声音似是?被?烟熏过?,十分难听。
“我...”
尹意眸中?有泪,道:“我,是?姊妹间唯一逃出?来的,江平楼的火不是?无心,是?他?们故意放的。”
“你继续说。”
“我是?溧阳县人,是?不小心被?拐子迷晕了,才到了这江平楼来。”
“溧阳,那你的双亲难道没有发现么?”江锦书轻声问道。
“双亲?”尹意听后反笑?。
“没了,当?我被?江平楼东家看上的那一刻,他?们就已?然被?判好了死刑。”尹意含泪讽刺道。
“原本东家只是?做的酒楼生?意,可后来欲壑难填,他?不仅要钱,更要权。”
“权无非是?财与色,是?以东家暗地里寻绝色美人,拐子便是?东家的走狗。”
尹意将自己的伤疤刨开来,缓缓诉说。
“他?们,不光把目标放在贫苦之家上,甚至还有官宦人家。”
“贫苦之家算是?好摆弄的,若是?官宦人家,他?们便会举家灰飞烟灭。”
“官宦人家?难道他?们不会上告么?”江锦书道。
“上告?”
“东家和官府有私,江宁刺史便是?最大的靠山,他?是?郡中?长官,又是?京城那几个士族举荐的,谁敢受理?
“况且郡中?那些个有头脸的官吏,哪一个不是?楼中?姑娘的裙下之臣呢?”
“东家捏着这些官吏逼良为娼的证据,又有绝色姑娘陪着,自然是?心甘情愿地将此事昧下。”
尹意说着说着,眼神变得幽怨愤恨。
“那为什?么,又要逼死你们呢?”齐珩道。
“那是?因为,他?们知道天子巡幸江南,他?们怕此事泄露,更兼还有一事。”尹意道。
“何事?”齐珩蹙眉问道。
“江宁堤坝崩溃,原就是?以前的官吏贪污,以次充好,才造成此惨事。”
“天子派下的赈款他?们也敢贪污,近些年来江平楼屡屡翻新,用的就是?这些贪官挪用的赃款。”
尹意说时,情绪愈加激动。
“那些贪官把钱花在姑娘们身上自然不亏,而东家与官府的联系是?愈来愈紧密了。”
“刀割都割不得。”
毕竟逼良为娼、挪用赈灾之款都是?这些贪官的罪状。
有这些把柄,他?们自会乖乖听话。
齐珩听了尹意的话,气得直冷笑?:“赈灾款...好样的,真?是?好样的。”
拿灾民的救命钱满足自己的私欲。
这便是?他?的臣下。
一口一个为君分忧的臣下。
“那日,他?们在天子驾临之前,把我们锁在了屋中?,点燃了厨司,顺着油,楼阁大火,幸得姊妹为了护我,把那唯一防火的衣料披在了我的身上,她?自己却被?火烧身,我一辈子都忘不了那一幕。”
“求您为她?们主持公道。”尹意在堂上叩首。
“记好了么?”齐珩看向江锦书。
江锦书写下最后一字后置笔,道:“记好了。”
“白义,你看着点江宁刺史,别让他?死了。”
“江平楼的东家,你带着金吾卫,给朕务必抓住他?。”
“是?。”白义慨然道。
“尹意,你还能记住有哪些官吏去过?么?”齐珩问道。
尹意点了点头:“如此恶人,我永远都不会忘。”
金吾卫的每一杖都落在了江平楼东家的身上,他?身后血肉模糊,忍不住求饶道:“陛下,都是?江宁刺史指使我的。”
“他?好女.色,所以让我寻访美人,草芥人命,都是?他?啊。”
“你推责任倒是?推的快。”齐珩冷笑?道。
“江宁刺史,你要说什?么呢?”齐珩看向一旁的他?,身子直颤,连站都站不稳。
“陛下,臣...”江宁刺史欲磕头求饶,然当?双手交叠时,却又停下。
江宁刺史看到了齐珩身后屏风透露出?的女子身影。
她?头上的凤冠,金凤口衔宝珠,熠熠光芒,是?屏风所掩盖不住的。
那一刻,江宁刺史认命般地叩首。
天子是?如此地宠爱皇后。
他?又能如何?
“罪臣万死难赎,请陛下治罪。”
“你所知道的,参与的罪臣,悉数交代,朕许你家中?妻女不死。”齐珩道。
江宁刺史虽懦弱,却亦知这是?自己的唯一机会。
那人是?断断说不得的。
他?能说的也只有那些官位比他?低的人,江宁刺史面如死灰地点了点头。
齐珩捏着江宁刺史写下的名单,交给了白义,冷声道:“上面之人抓起来吧。”
江平楼的东家鞫问后已?被?杖毙,齐珩看向江宁刺史,讽笑?道:“至于你,立斩。”
“妻女流放。”
“你冤害别人的滋味,你也该尝尝。”
齐珩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江锦书转身离开了原位,走向内室,手轻轻搭在女子的肩上,温声道:“你听到了,该畅意了吧?”
尹意坐在月牙杌子上,看着面前的铜镜。
清水洗净面容,换上干净的衣衫。
那张倾城之貌才显露出?来。
她?唇角勾出?苦涩而讽刺的笑?:“倾城的容貌,于朱门高户间是?百战不殆的武器,可于贫寒之家,却是?祸及满门的催命符。”
她?轻轻抚上铜镜,那里映着她?身后带着凤冠的女子。
容貌端丽,雍容华仪。
她?心头倒是?羡慕了起来。
明明都是?十七八岁的年纪,怎么人和人之间就这么不同命呢?
尹意的嗓子被?烟毁了。
只见她?声音粗哑道:“其实,我唱歌原是?最好听的。”
“杨柳岸,江水上,我给他?唱支清歌,他?听到后也会回我。”
“东边日出?西边雨...”
内室中?,传来女子的低叹声。
“只可惜,我的晴早已?毁在了江平楼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