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3章 江上清歌(六)(1 / 2)

朝闻道 雨霁长安 2763 字 3个月前

第063章江上清歌(六)

寝殿内,江锦书拿着那玻璃灯盏凑近江宁刺史呈上来的字据,认真?地看着上面的每一个字。

其中?内容是?三份口供,是?广德县三处娼家的假母的口供。

里面言及应白氏曾多次在这三家商讨欲卖女入娼,只是?最后因应白氏不满意价钱而不了了之。

“这口供看着像是?真?的。”江锦书道。

“这纸和这字确实是?真?的。”齐明之沉声道。

“那这么说,确实是?应白氏卖女在先,江宁刺史也是?为了保护那女子。”

“可是?这也说不通啊,她?若一心卖女,又何必非要致县尉于死地?”

“谋刺朝廷命官,是?赤族之罪,她?没有必要。”江锦书看向齐明之缓缓道。

“是?啊,没有必要。”

齐明之攥住那黄纸,喃喃道。

“这口供会不会是?故意安排的?”江锦书道。

“故意安排?按理说不会,三处娼家都算得广德县有名的,能到这种地步背后的东家不会太差,江宁刺史虽是?郡中?首长,但还不够格,何况这口供是?几年前便备好的,太缜密,为了一个女子没必要这么大费周章。”

齐明之看向她?,冷静地分析。

江锦书倒是?没有头绪了,只转过?身赖在齐珩的怀里。

只见白义在门外禀告,齐珩应了声后,他?便捧着一个小木盒入来,江锦书从齐珩的怀里挣脱开,端正了衣冠。

齐珩打开了木盒,拿出?里面的纸张。

“这是?臣查到的江平楼与官吏的往来情况。”

齐珩翻了翻纸张,有些气笑?了:“去江平楼做宴吃饭还要走朝廷的钱,这帮蠹虫。”

“这些官吏多出?自江南士族,士族之人自是?如此。”

江锦书听此话只当?未听到,默默地坐在一旁饮茶。

“陛下,臣还有一事要禀。”白义道。

“说吧。”

“江平楼失火一案,罹难者二?十三人,其中?对照了衣样布料,可确定罹难之人中?有十八名是?舞姬,臣细访了曾去过?江平楼的百姓,一一对照,舞姬之中?有一人并未葬身大火。”

“那人名尹意,十七左右。”白义垂眸道。

“这么说,舞姬之中?还有人活着。”江锦书看向白义,轻声道。

白义点了点头。

“你让金吾卫暗地去寻,别让人发觉了。”

白义俯身领命,临去前不经意地冷瞥了江锦书一眼。

江锦书自是?看到了,悄悄拽了拽齐明之的袍袖,低声道:“我怎么觉着白义这么看不上我呢?”

齐明之将视线从纸张上挪开,笑?着看她?:“你还能看出?来,那倒还不傻。”

齐明之揉了揉她?的头,江锦书道:“他?看我的眼神就跟看红颜祸水似的。”

“他?是?不是?觉得我蛊惑了你。”

齐明之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可能是?。”

江锦书捶了他?一下,齐明之抓住她?的手反笑?道:“毕竟也不知是?谁昨夜非拉着我,要与我探讨《高唐赋》,又一口一个六郎的唤着,不光如此,你还亲我,解我的衣服,抱着我胡作非为...”

见齐明之说得越来越露.骨,江锦书忙掩住他?的嘴。

“你别说了。”江锦书的脸已?然红透了。

“嗯,不说了。”齐明之拉住她?掩着自己的那只手,将她?往自己的怀中?带着。

齐明之另一只手抚上她?的发顶,轻声道:“白义跟我数年,虽名为君臣,实则手足,他?是?太过?关心我,所以对你有提防之心,不过?你放心,他?不会伤害你。”

“我知道。”江锦书靠在他?的怀里,随意摆弄着他?的手掌。

在他?掌心画下一笔又一笔,齐明之的手心被?她?弄得有些发痒。

“你身上还疼吗?”

江锦书用手掩面,声音低得很,“有点。”

齐明之打横抱着她?,走向床榻,伸出?手要掀起她?的裙子,江锦书见状忙抓住他?的手:“别...”

“我有些怕...”

齐明之知道她?是?误会了,解释道:“我拿药了。”

说罢从怀中?拿出?两?个小瓷瓶,一个是?红色的,一个是?黄色的。

齐明之将红色的瓶子递给她?,轻声道:“你自己上药还是?我帮你?”

见江锦书不出?声,齐珩便解了她?的裙子。

片刻后,江锦书换了衣衫,缩在床榻的最里面。

明明是?夏夜,她?却牢牢裹着身上的被?子。

也不知是?在防谁。

齐珩凑近,试探道:“锦书,说实话,你是不是后悔了。”

后悔昨夜与他的亲近。

江锦书转过?身,看他?神情认真?而小心,想到他?的过?去,心头一酸,捧着他?的脸,轻声道:“没有。”

“我从来不后悔与你的亲密,我只是?有点害怕。”

齐明之将她抱在怀里,轻轻地抚着她?的后背,拨开她?额前的发丝,低头吻了吻。

“我会对你好的,请你相信我,好不好?”

“我是?信你的,我一直都是?信你的。”

江锦书抱着他?的脖子,温声道。

“只是?我总会害怕失去,我怕有一天你,阿娘、阿耶、兄长你们都不要我了,那样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江锦书躺在他?的怀里,轻声泣道。

“我什?么都没有了,我怕你以后身边有很多女人,你就忘了我,阿娘又不喜欢我了...”

自从昨夜之后,这种不安感一直焦灼着她?,要将她?吞噬。

齐明之抱她?抱得愈紧,轻声哄着:“不会的,我只要你一个人,我们都不会不要你的,我们都在爱你啊。”

江锦书似信非信地点了点头,脸上还挂着泪水。

“我给你拿个热帕子,你擦擦脸,好不好?”齐明之看见她?的泪珠,心中?不禁发疼。

怪他?,是?他?对她?还不够好,才让她?如此患得患失。

齐明之一点点拭去她?的泪珠,一直哄到她?睡着了为止。

看着女子柔和的睡颜,他?才敢放心离开床榻。

江锦书的不安与忧心,他?知道。

终究还是?因为他?与东昌公主的嫌隙。

江平楼一案,背后难免没有士族做推手,一旦他?要动士族,那便真?的与东昌公主走到了对立面。

她?一个人,在宫里确实难过?。

若是?东昌公主肯放手,他?为了江锦书,可以做出?让步。

别宫的一小殿宇内,门口有金吾卫把守,江宁刺史踱来踱去,心中?有些不安。

长安那边已?然给他?回了信,那人做好了一切准备。

字据是?假的,口供也是?假的。

只有那人的权势是?真?的。

他?所做的,所说的,仅仅是?为了保住自己的命。

一旦天子知晓了真?相,他?便只能将所有罪责一并咽下。

否则,那人动动手指,他?全?家便灰飞烟灭。

江宁刺史无奈地叹了口气,齐珩明着说是?奖赏,可他?却是?心里明白,这分明是?软禁,门外金吾卫把守,传信息是?不能了。

他?只能把希望寄托于,那个叫尹意的女子无声无息地消失于这世上。

*

江锦书醒后又恢复了温和从容的样子,仿佛昨夜缩在齐明之怀中?哭诉的不是?她?,一早儿便若无其事地看着江平楼近些年用于修葺的账目。

江平楼的东家是?兰陵萧氏的一个旁支子弟。

她?看了账目,二?年内修葺了不下十次。

可谓靡费到顶。

毕竟大明宫修得都没有江平楼修得勤。

“开间酒楼是?真?的能发家啊。”江锦书感慨道。

“毕竟官府都去那里备宴,有这么个标杆,别人能不去么?”齐明之讽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