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属于她的唯有这身皮囊和清白。
如今也全?都化作供人享乐的了。
鼻尖似有不适,江式微垂首吸了吸气,继续手上的动作。
却不料她的手腕被齐珩握住。
“下去。”齐珩冷冷道。
江式微指尖一顿,她擡起头?,方见齐珩看的不是她,那?话?也不是对她说的。
江式微想挣脱,然?而?齐珩握得很紧。
“陛下和殿下还不熟悉内帏之事,大长公主派奴来……”
那?石氏似有齐令月于背后撑腰,竟出言反驳天子。
“滚下去。”
“别让朕说第三遍。”齐珩厉声道。
那?婆子方生了胆怯,讪讪离去。
齐珩松了手,江式微的手腕得到了解脱。她静静地坐在?一旁,悄无声息地忍泪不让它往下流。
“我听说姑母今日进宫了,她是不是说了什么,你今夜才?如此?”齐珩声音温和许多。
“所以这一切都不是你的本意对不对?”齐珩又?问道。
“阿娘想让我有个孩子,是否为本意……”
“我的想法不重要。”江式微坐在?一旁。
又?何曾有人顾虑过?她的想法,连骨肉至亲的母亲都这样逼迫她。
阿娘让她入宫,她便入宫,阿娘要她侍寝,她也要这样做。她从来没按照自己的意愿活一次。
又?诚如阿娘所言,没有阿娘,她什么都不是,连宫门都碰不到。
她怕失去,就注定得不到一些东西。
与其在?金笼里?撞得头?破血流,倒不如安安分分地,听从阿娘的话?,起码衣食无忧,富贵不愁。
做一辈子笼子里?的画眉鸟,或许就是她最好的出路。
江式微垂首沉默,齐珩握住了她的手。
“不。”
“你的想法很重要。”
“只要你说一句不愿,我绝对不会强迫你。”
“你不要听别人的话?,姑母那?边你大可以把一切过?错都推在?我身上,由我来处理,你什么都不要顾虑,只需告诉我你心底里?最真实的想法,好么?”
齐珩凑近了些,蜷曲着手指拭去她的泪花,温声道。
江式微怔怔地看向他。
第一次有人与她说:
她的想法很重要。
江式微突然?笑了,含泪而?笑:“我不愿意,我真的不愿意。明之,我害怕,我是真的害怕。”
“能不能宽限我一些时日,我一定尽快让自己接受,好不好?”
江式微低着头?,她不敢看齐珩,也怕齐珩不同意。
齐珩倏然?一笑:“不要给自己那?么多压力?,多久都成。”
“谢谢。”
谢谢你愿意尊重我的想法。
江式微鼻尖泛酸。
“这算什么谢?这不是作为一个男人应该的么?”齐珩被她这话?气笑了。
“还有。”齐珩欲言又?止。
江式微看向他,有些怕他接下来的话?语。
“轻罗已薄,当?心着凉。”【3】他将?身后的锦被打开,严实地盖在?她身上。
裹得和粽子一样。
齐珩没忍住“噗嗤”一笑。
“你笑什么?”江式微的脸微红着,不解地问他。
“没什么。”
“那?我去软榻上睡了。”
“别。”
齐珩说罢就要走到她。
江式微慌忙松了手,脸上有些许不自然?。
“总让你睡那?,我心里?也过?意不去,毕竟你好歹也是个皇帝……这床榻也挺大的,两个人也应该能容下。”
“你不怕我对你做什么?”齐珩的声音有些沙哑。
“不怕,你要是想做方才?就做了……”江式微的声音越来越低,那?火烧云也越来越红。
齐珩从柜子里?拿了两条被子出来,一条自己盖,另一条横在?中间。
像一道天堑,隔开了他和江锦书的距离。
江锦书躺在?里?面,一直抱着身上的被子,下意识地往里?窜了窜。齐珩去更衣了,这是二人第一次同榻而?眠。
齐珩在?屏风后更衣,他解下腰间的玉带,只是想着方才?的事。
从江式微瞥了那?老媪一眼时,他就已经知?道了她是被迫的。其实他大可以装作什么都不知?,顺由她的动作继续下去。
他知?道就算他今夜真的与她同房,她也不会说什么。
但还是,没忍心。
他也怕从此渐行渐远。
齐珩苦笑一声,解了外袍又?回到了榻上。
齐珩看了眼身旁的女子,双目阖然?。已然?是入睡了。齐珩低叹一口气,忽然?想起了什么,便往殿外走去。
“高翁。”齐珩唤了一声。
冬夜里?,月亮孤零零地挂在?空中。
“陛下有何吩咐?”
“明天把那?婆子给撵出宫,就说是我的令。”
高季觉得似有不妥,婉言劝道:“那?毕竟是长主的人,如此会不会……”
“姑母这手伸得太长了,那?婆子朕定要撵出去的。还有以后告诉内侍省,东昌公主无诏不得入宫。”
高季笑道:“那?公主要进,谁能拦得了啊?”
“朕知?道拦不住。”
“萧珹请辞后,大理寺卿之位也空置多时了,朕记着少卿是聂才?笛,算是为数不多的寒门才?子,政绩不错,升迁合情合理,明日便可让翰林学士草诏。”
江遂的请折齐珩已然?批准,怪不得东昌公主着急,如今的济阳江氏也就剩东昌公主和皇后的名号、以及与江宁南氏的姻亲。
族中男丁稀少,江氏以武起家,眼下太平之世,江氏自然?要逐渐落寞。
妖书案后,齐珩算是收回了三司执法之权,再算上丽景门推事院、吏部、陈郡谢氏和清河崔氏的势力?,无论是中书令,还是东昌公主,他们?也得思虑再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