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7章 为他而容(2 / 2)

朝闻道 雨霁长安 2676 字 3个月前

“让娘娘好好瞧瞧。”东昌公主款款入内,身后还跟着一她从未见过的老媪。

东昌公主打量了她几眼,而后缓缓道:“好似胖了些?,看来还算适应。”

江式微若有所思地看了眼那老媪【4】,听到东昌公主这样说她,便嗔怪道:“娘娘……”

“好了,我进宫一趟不容易,难道不给赐个座儿?我的……皇后殿下。”

东昌公主看向江式微时带着调笑,一向对外人威严冷肃的面容此刻倒是慈和。

江式微落座后,主动为东昌公主添茶,东昌公主笑问道:“这些?时日六郎对你如何??”

“陛下待我是极好的。”

东昌公主听后,似是赞同?地颔首,又道:“帝后和谐,是好事,但还不够,什么时候你为他添了皇嗣,让江山后继有人,那才是完美。”

“子嗣的事情…医官给儿瞧过了,说是儿年?纪太小,不易有孕,所以阿娘,这事当真是急不得的。”

江式微捏了下指尖,而后面不改色、心不跳地扯谎。

谁料东昌公主猝然一笑,貌似听了一桩天大的笑事。

“你如今也算是二八年?华,那永泰公主家的幼女和你年?龄相仿,甚至比你还小些?,去岁嫁予豆卢氏,如今已?然有了身子,怎么到了你这儿,就变成了不易?”

齐令月早就看穿了她在扯谎,于是毫不掩饰地揭穿。

“也罢,咱儿说些?别的,前些?日子我得了好衣料,便想着让人给你裁身衣服,今儿倒是做好了,我便给你送来了。”

“阿娘,宫里会做的,何?必劳烦阿娘?”

东昌公主反笑道:“宫里做的和阿娘让人做的可是不一样,你试试便知道了,快去试试。”

东昌公主示意内人捧上?锦盒,江式微不敢推辞只得动身去内室换上?。

见江式微入了内室,东昌公主变了脸色,朱唇一挑,看向那老媪,眼神让人不战而栗,她冷声道:

“吾听说你有个绝活儿,那么也让吾开?开?眼,见识见识,你去侍奉殿下更衣罢。”

那老媪向东昌公主欠身随后进了内室。

齐令月随意地拨弄着茶盏,发出?清脆的响声,随后老媪出?了来,对齐令月摇了摇头?。

齐令月嗤笑一声,讽道:“我就知道。”

江式微出?来后,双手掩饰地叠于身前,她含羞道:“阿娘,这领子是不是有点太……低了?”

衣衫是极为好看的,是晋朝流行?的坦领,衣衫是两层的,里面是浅蓝色的绫,上?面绣了她最喜欢的山茶花纹样,外面又缝上?了一层素纱。【2】

举手投足间,里面的山茶花时隐时现。素纱朦胧,宛若轻烟。

坦领在大晋并不少见,且为贵族仕女所钟爱,只是东昌公主给江式微的这件,领子较之寻常低多了,何?况江式微的身段极好。

一低首便能见到那半遮半掩的让人见之欲醉的风景图。

东昌公主原已?怒上?心头?,现下火降了一半,她勉强笑言:“这不挺好看的么?”

“是好看,只领子过低了。”

“我又没?让你平日也这么穿,你只需等六郎来时换上?,给他看不就好了?”

江式微一时沉默。

东昌公主见江式微默然,若有所思地拉过她的左手,柔声道:“害什么羞?古语云:女为悦己者容【5】,你为他而容又不是什么羞耻的事。”

指尖划过手心,那一痕痕凸起格外明显,齐令月转过江式微的手心。

江式微急忙撤回手,然东昌公主却抓紧了,齐令月看清了上?面淡粉色的凸起,带着怒气沉声道:“这是什么?”

“原我前些?日子不小心摔了,为树桠子划破的。”

齐令月反倒冷笑道:“你当你阿娘是傻子么?树枝划出?的伤口怎么会如此?这分明是笞刑。”

江式微自知瞒不过,索性承认了,讪讪道:“阿娘,是我犯了错。”

“齐珩让你受刑的?”齐令月的语气有些?急促。

“不是,是我自己愿意去的,不怪他的。”

“还为他辩解。”东昌公主冷哼一声。

“是为张观棋那事?”

江式微看了齐令月一眼,有些?讶然。

齐令月冷瞥了她一眼,道:“不用看,这宫里什么事能瞒得过你母亲?”

“是……我的手稿被一个内人偷盗了。”

“痴蠢。”

东昌公主只觉得怒气上?涌,又顾忌着江式微的脸面,忍着气指向那老媪,道:“我和殿下去内室,所有人都给吾退下,你,还有傅姆【3】跟上?。”

随后便强势地拽着江式微进了内室。

“说说吧,成婚这么久了,为何?还未圆房?”东昌公主怒道。

“阿娘。”江式微闻此,急急唤了一声。

“是谁不肯?”齐令月逼问道。

“是我。”

“为什么?”

江式微闭口不答。

“行?,真行?。你不说原因,可以。但是,今夜你就给我穿上?那衣衫见他。”

江式微平静的面色顿时被撕得粉碎,她轻声道:“阿娘,你一定?要这么羞辱我么?”

东昌公主闻言,反而气笑了:“我羞辱你?夫妻之间圆个房就成了羞辱?晚晚,这是哪儿的规矩?是成婚前傅姆没?教会你如何?侍寝?还是你想在他面前拿乔造作?”

齐令月的话越来越难听,江锦书觉得格外刺耳。

“你想拿乔也要有个度,阿娘是不会害你的。”

“娘,儿求您了,别逼儿成么?”江式微饮泣道。

“晚晚,你要知道,没?有阿娘,你连这宫门都碰不到。”东昌公主冷冷道。

“晚晚,你不会让阿娘失望的……对么?”

江式微含泪不答。

“今日我把石氏留在这做你的新傅姆,六郎那边我已?派人去请了,莫辜负阿娘的一番好意。”

她抚上?江式微的脸,声音温和。

却如棉中之刺,让人心颤。

“阿娘,求你,我真的害怕,我求你再给我些?时日成么?”江式微拽住齐令月的衣摆,低声祈求。

“我给你时日,谁又能给我些?时日呢?”齐令月俯下身。

江遂因病已?然地上?辞呈,江益与江律空有爵位,也只表面看着光鲜,实在不堪说的,齐珩对江氏有戒心,她已?然提了数次,立后前原已?答应她让江律不必外放就入兵部作侍郎,现下却被齐珩以“阅历不足,不足以服众”之名?左推右推。

她是看出?来了,门下省是交出?去了,齐珩却说话不算话了。

亏得她还想让江式微吹些?枕边风,谁成想二人竟压根儿没?圆房。

“帝后不合,这是傅姆的责任,傅姆失职,自当……赐死。”东昌公主毫不留情地道出?两字。

“长主饶命,长主饶命啊……”傅姆忙叩头?伏地求饶。

“拖下去!”

“阿娘,不要!”

眼见傅姆要被发落,江式微挡在她的身前,朝着东昌公主一跪。

她知道东昌公主做得出?来,即便她是皇后,她也拦不住。东昌公主在宫中的势力,是她和王子衿两个人加在一起都比不上?的。

更何?况顾有容还在。

“我……我答应您,我今夜就和陛下尽周公之礼,求您饶了傅姆,好不好?”

江式微全无体统地祈求她,祈求上?位者放过被她们睥睨的、微不足道的蚍蜉蝼蚁之侪。

“为什么非要阿娘做这个恶人呢,你早这么说不就好了?”

齐令月俯下身擡起江锦书的下巴,冰冷的指尖划过温润如玉的面庞,齐令月满是怜惜地看着她。

“晚晚,你须得知道,阿娘这么做,都是为你好。”

全都是为你好。

为你好。

这三个字只让江式微坠入无穷之渊,冷得彻骨又万劫不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