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章第154章

【第154章】

敬章宫的宫人跪了一地,后头伺候大皇子的宫人们，更是浑身都在发抖，整个身子都趴伏在地上,头紧紧压下。

德妃神情如常，眉眼浅淡修剪花房送来的花枝。

长势极好的晚山茶被德妃直接剪掉，清脆的声音落在殿内众人的心尖上，都止不住的一颤。

德妃将银剪扔在桌案之上,拿起护甲不紧不慢的戴上，“以后让花房,莫要再送这花。”

望漪连忙应下德妃的话,“奴婢记着了。”

快速起身将花瓶拿了下去，望漪站至德妃的身旁,前头的奴才一览无余。

德妃拨弄手中金丝缠绕的护甲，擡眸说：“今日是谁伺候的大皇子？”

有两个奴才听见这话,身子动的厉害,立刻磕头说：“是奴才。”

德妃见着这两个太监，冷声说：“擡起头来。”

二人胆战心惊地擡头，不敢直视德妃。

德妃看见眼前的样子,轻笑一声,“怎么？如今都不敢看本宫了？”

此话一出，两个奴才快速磕头，“娘娘恕罪，娘娘恕罪啊！”

德妃摸着护甲的动作停下，缓声说：“本宫记着,你们服侍大皇子,也有好几年了。”

两个奴才跪着对视一眼，不明白娘娘这是何意。

德妃没心情同他们废话,直言，“这几年，你们竟还没有明白本宫的喜恶，像你们如此蠢笨的人，留在大皇子的身边，能做什么用？”

二人惊恐地擡头，还没说话，德妃就闭上眼睛，“拖下去。”

送去何处无人知晓，可被这样扔出敬章宫的奴才，听闻都直接进了慎刑司，第二日就没了性命。

两人口中不断求饶，可德妃如同没有听见，脸上神情极淡，仿佛她决定的不是二人生死。

“母妃！”大皇子不知何时过来。

德妃没有因为大皇子的出现就有什么旁的不对，反而是任由那两个太监在原处。

大皇子看见两个太监被吓得魂不守舍，抿唇走进内殿，站在德妃的跟前说：“是儿臣执意要去紫宸宫，也是无意间遇见了萦娘娘，与他们无关。”

“母妃，能不能放了他们？”

德妃本是无甚表情，可听见大皇子这话，眉头却倏然皱起。

情绪变化的太过明白，让大皇子都忍不住的害怕。

德妃眸光略过大皇子，看向跪在地上的两人，唇边勾起一抹笑：

“从前母妃只顾着教你学识上的事，今日母妃，就要好好教教你。”

德妃这话落下，大皇子虽然年岁不大，可已经感觉出母妃接下来要做什么。

他上前一步，刚想要开口，德妃却早大皇子一步，先说：“你是主子，你不会有错，错的只能是他们，既是伺候你的人，没能头一时间发现你去了紫宸宫，遇见了萦贵妃，来同本宫说，就是他们这些奴才有罪。”

大皇子素来说话温声细语，可今日却猛然说：“不！不是！”

德妃却已经不愿听大皇子的话，看向地上跪着的两人，“拖下去！”

大皇子想要上前阻拦，可他人小，望漪拦在他的前头，让大皇子无法动弹。

望漪轻声说：“大皇子，你手臂还伤着，快别动了。”

伺候大皇子的乳母也想要上前，可大皇子却激动的厉害。

他眼睁睁看着两个宫人被拖走，看着他们求饶，但满宫的人，没有一人肯放过他们。

德妃见着大皇子的样子，胸膛中的怒火散去不少。

走至大皇子的跟前，德妃轻声说：“廷儿，你是皇子，是你父皇的长子，在这个宫中，是尊贵的人，那些奴才，不配你为他们伤怀。”

大皇子擡头看着德妃，只觉一贯熟悉的母妃，今日却格外的不一样。

还想要说什么，唇瓣微张，眼前涣散，倏然昏了过去。

望漪最先发现大皇子的不对，连忙说：“大皇子！大皇子！”

在此时，德妃眼中才出现了慌张，蹲下身摸上大皇子的脖子，掌心中大皇子的脉搏极为虚弱，她厉声道：“去请太医！”

……

阮筠从仪仗下来时，纪昭仪也匆忙赶到。

小公主照着规矩给阮筠行礼，阮筠摸着小公主的头，同纪昭仪走进里头。

敬章宫乱成一团，两人步子不快，阮筠有时间同纪昭仪说话：

“昨日，大皇子去紫宸宫，是我带着大皇子去的。”

纪昭仪思忖片刻，想着早晨倚翠说笑般，同她说了一件事：

“今日敬章宫，送了两个宫人进慎刑司，这会儿只怕已经拉去乱葬岗了。”

阮筠步子顿住，小公主不解的看向阮筠。

阮筠蹲下身子和小公主对视上，摸着小公主的小脸，“萦娘娘有话同阿娘说，歆儿先自己进去看大皇兄好不好？”

小公主点点头，回身对着纪昭仪说：“阿娘不要让歆儿等的太久。”

纪昭仪对着小公主温柔一笑，看眼乳母，乳母立刻跟上小公主。

见着小公主走了进去，阮筠这才说：“那两个伺候的人，应是大皇子身边的人。”

纪昭仪见着小公主进殿这才放心，眸光挪回阮筠的身上，“萦姐姐也看出来了。”

阮筠不紧不慢的晃着团扇，意味不明的说了句，“德妃娘娘，就是太在意皇上了。”

纪昭仪唇边的笑意变大，“这样一来，对我和姐姐，都是十分有利的。”

妃嫔们陆续都到了，皇上还没来。

皇后病重，这其中阮筠位份最高。

阮筠回身说：“妹妹们不必都进去，仔细扰了大皇子清净。”妃嫔们福身应下这话，生等着阮筠和纪昭仪离开后，苏美人撇嘴，“大皇子一直都好，怎会突然就昏倒了，莫不是德妃娘娘太久没见过皇上，这才想出的法子？”

向来嘴快的周选侍在此时都没有说话，平日说说妃嫔也就罢了，大皇子可是皇嗣，如此议论，苏美人当真没有脑子。

一直与世无争的柳美人转过身，望向苏美人时眉眼中带着不悦，“妹妹莫要说这样的话，孩子都是父母的心头宝，德妃娘娘怎会如此。”

苏美人被柳美人的话一噎，瞪了她一眼，“难不成你是德妃娘娘肚子里头的蛔虫，知道的如此清楚。”

柳美人眼中闪过无奈，转过身，索性不与苏美人说话。

阮筠和纪昭仪走进内殿，二人的眸光都落在徐徐燃着白烟的香炉上，用帕子掩鼻走了进去。

德妃手撑着矮几之上，脸上带着倦怠。

听见阮筠和纪昭仪的脚步声，纵然再为不愿，也只得起身，“贵妃娘娘金安。”

纪昭仪同样给德妃回礼，德妃只当作看不见，“贵妃娘娘怎么来了？”

话落在阮筠的耳中，里头藏着不甘和不愿。

阮筠与平日面容无异，“大皇子病了，本宫替皇后娘娘协理六宫，自然也该来一趟才是。”

德妃看着阮筠的笑颜，只觉刺眼得紧。

指尖都已经嵌入掌心中，可面上仍要装作没事的模样，“不劳贵妃娘娘费心，大皇子一切都好。”

阮筠没理会德妃的话，而是问道：“本宫听闻大皇子是突然晕倒，是为何？”

德妃心绪波动极大，听见阮筠的话，倏然转身，“娘娘照看好三皇子就是，为何抓着臣妾的大皇子不放！”

说完这话，德妃还看向纪昭仪。

阮筠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见太监通传的声音：

“皇上到！”

三人转身行礼，晏识聿进殿时，只将手放在了阮筠的跟前。

阮筠杏眸藏着笑意，盈盈眸光擡起时，里头的狡黠如何都藏不住，看的让晏识聿黑眸微眯。

凝脂如玉的手放在晏识聿的掌心中，阮筠转身，眼神不经意间落在了德妃的身上。

德妃的指尖嵌在掌心中，眼尾处挂着一抹红。

病着的，是她的廷儿，此处也是敬章宫，可皇上的眼中，只能看见阮筠这个贱婢！

一个低微宫女爬上来的人，也配在她之上，也配坐在贵妃的位置上。

德妃眼眸闭上，望漪在一旁忧心地看着娘娘，撑着德妃，让娘娘不至于摔倒。

晏识聿没注意到德妃的模样，可是这一幕却被纪昭仪看在眼中。

大皇子躺在床榻上，太医跪在皇上的跟前，挑着皇上如今最想听的说：“大皇子乃是气血燥热，又一时受了刺激，要好生调养才是。”

晏识聿看向大皇子的手臂，记得大皇子手臂伤了的事，“大皇子的手臂，可有大碍？”

太医一顿，说：“微臣替大皇子施针时，能感受到大皇子手腕浮胀，想是因为用手颇多才是如此，大皇子如今年岁不大，这般做法，实在不妥。”

阮筠眼眸轻擡，想着大皇子那日烦闷的模样，还有紫宸宫日日都出现大皇子练好的字，杏眸微敛，不知在想些什么。

晏识聿摸上大皇子的小脸，丢下一句话，“好生照顾大皇子。”

身上散着寒气，德妃自然也感受到。

见着皇上此番要走的举动，德妃忍不住地唤了一声，“皇上……”

晏识聿侧身看向床榻上的大皇子，沉着声音，转动白玉扳指，“爱妃在此好生照顾廷儿。”

自打德妃入宫，便从未见过皇上如此模样，这会儿眼睫眨动的厉害，德妃更是不敢置信的后退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