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北城夜色,经理恭敬地将煞神引领进包间,在一片鬼哭狼嚎中,荆郁精准捕捉到他要找的人,看她摇摇晃晃已经站不住了却还在那扯着嗓子嚎,这就是一晚上不接他电话的那个没心肝。
荆郁上前夺过她手里的话筒,将失去重心的人一把揽到怀里,醉熏熏的没心肝还知道擡头分辨,待看清来人是谁,醉鬼笑得有些不怀好意,在他脸上摸了一把好像还不够,又摸了好几把才心满意足地回头跟王静她们赞叹“真是极品”。
王静几个是见过荆郁的,以前在枫林镇呆了好一阵,所以都算是旧相识,后来席英又跟着荆郁去了南方,时不时回来都会带着他,一来二去勉强算是相熟。
见是他,有人赶紧切了音乐。上一秒还哄闹的包厢现在除了几个也喝得有点多的还在那头胡言乱语,其他稍微清醒的都安静如鸡时不时打着酒嗝望着两人。
荆郁知道这些人都是江笙的朋友,回国之后落地北城是一定会见的,也不好太摆脸色,只是不应该叫她喝这么多。
跟几个人颔首示意之后就不由分说将醉鬼往外带,一旁的王静是酒量最好的,今天喝得少头脑还稍微清醒一些,对于荆郁其实她还是有些怕的,讪讪解释道:“她就是高兴,稍微喝得有点多。”
“她都喝了什么酒?”
荆郁听到对方报了几个酒名,不放心又去桌面扫视一圈,确定没有她不能喝的,还算听话,“你们尽兴,今天的消费算我的,她酒量不好我先带她回去了。”
其他几个听了这话明显喜形于色,哪有不肯的,这可是夜色啊!居然有人说要全部买单啊!这这这是大馅饼砸脑袋上了么?今天能来这里还是仗着江笙妹妹偷偷用别人的身份带他们进来的。姐俩虽然不差钱可是她们也不好那么宰人家,可现在有人上赶着……
这这这是不是什么都包括啊,平时听都没听过那些个贵的能买她们命的酒水,还有那五楼那些个只提供给超级贵宾的服务,还有还有,是不是可以点几个
有人还真就不怕死地问了出来,口水还挂在嘴边呢。
怀里的人迷迷糊糊听到要点男angle,也不知道哪来的劲头,努力睁大迷离的双眼将手举得老高:“我也要我也要……”
这一操作对几个脑子还算清明的人来说堪比最好的解酒药,喝得不多的那几个已经完全清醒过来,只见已经转身的荆郁扭过头来,尽管灯光昏暗,可她们也看出了他脸色不太好,只见荆郁眉梢微挑语气淡漠:“她点过?”
几人愣住,反应过来时手都快摇断了,“没有没有,绝没有,她嫌贵……”
眼瞅着荆郁的脸色已经不能用些许不好来形容,王静一把捂住另一人喝瓢了的嘴接道:“不是不是,英英从来都是正直坦荡从不会被花红柳绿迷惑,我发誓!”
荆郁冷哼一声,恨不得将挂在身上的没心肝扔出去。
“那个,她妹妹是跟她一起来的,你看你要不要一起带走……”
荆郁看向她们指示的位置,不想管,可是如果不管明天怀里这个没心肝的知道了得跟他闹翻天,正打算让她们帮忙扶到车上,门口进来一人,扫视了一圈后就向沙发走去,蹲下身在昏睡的小姑娘身边低语了几句,然后跟旁边的人打了声招呼就将人一把打横抱了起来向门口走去。
荆郁扶着东倒西歪不老实的江笙也正往外面走,狭路相逢就这么大一个门口,人高马大的两人各自扶着抱着两姐妹一时间谁都不肯相让。
两人在江笙朋友圈口碑都不错,可此时却在众目睽睽之下不顾败光人品较上了劲。直到赵德胜从外头进来,刚打开门就被吓了一跳,仔细瞅了一会才看清楚都是谁,赵德胜跟荆郁算是比较熟的,之前他赖在老大家里时,他怎么看他怎么不顺眼,还提醒老大这是一个骗吃骗喝的二流子,后来被荆郁收买,帮他在回家的那一阵看着老大不许跟姓陶的来往,荆郁对他可不赖。
“这就走了啊。”赵德胜缺少眼色根本没发现气氛有什么不对,还笑呵呵地跟荆郁打着招呼,一面说着一面推开了门侧过身给他们让道,可是两人虽然都没有动但看上去怎么都不像互相谦让的架势,到像是默契十足地等对方知难而退似的。
“额……”这形势搞得赵德胜的酒意都散了,本想劝荆郁让着点小的,可冷不丁瞥见荆郁眸中的寒光,他有些打怵,只能笑呵呵地看向貌似比较好说话的闻予,“呵呵呵,以后都是要做亲戚的,将来你得管他叫姐夫呢,让让姐夫。”
荆郁哼笑一声,凉凉看向闻予,闻予也淡漠地回视一眼,刀光剑影几个回合,除了两人没人能看懂两人之间的交锋。
“诶~不就一个门吗,谁走不是走啊,何必呢……”赵德胜话都没说完就被荆郁撞开了去,直接揽着江笙出了门。
而闻予望向荆郁的背影眸中一片阴冷。
这不是两人第一次见面,却是荆郁回来后的第一面。这一世,只要别来碍眼,他可以试着宽容忘记前世的恩怨既往不咎,否则,上辈子没算完的旧账这辈子就得算个清楚,如果他想,这一世依然可以叫他一场空。
而闻予亦然。
是年冬,宋家在北海道投资的度假产业正式开业,与宋家交好的高门世家不管是北城还是海市或是两岸三地能来的几乎都来了。
欢迎晚宴在御都酒店举行,满堂宾客邀请到的都是国内外各界名流。
“阿郁呢?这可是你接手宋氏第一个独自全权包揽的生意,他不来给你站台?”
“就是,骁哥,阿郁这鼈孙要是不来,你下次见他记得给他两下。”
宋云骁转过身,擡手轻拍了拍周行知的脸,“你哥呢。”
“我哥你还不知道,身份敏感,出个国还得层层审批,他是来不了了。”
周行知还想再上点眼药,就被人拉走了。
“你在哪呢?”
“机场。”
“哪个机场?”
“你说呢?”
“呵,脾气真是越来越大。”
“挂了。”
宋云骁看着被挂断的界面笑着摇头,这么大了脾气还这么臭。
次日千岁机场。
本来应该是昨天就能到的,可是正好赶上江笙期末考试,荆郁只能等着她考完。
他们是从波士顿飞过来的,舟车劳顿,江笙睡了一路还是有些困。
“再睡会?”荆郁轻声细语问着靠在他肩膀上的人。
江笙摇摇头,缓了一会,带了些刚睡醒的鼻音道:“睡多了,就是有些累。”
“那我们就不参加他们的活动了,我带你去泡山顶温泉放松一下。”
“刚才南南给我发了消息,说她在雪场那边,我们都一年多没见了,我想看她长高了没,嘿嘿。”
荆郁听着她软软的声音,倍感安心,胸腔好像包了一池春水。
“嗯。”
从波士顿登机开始,江笙的眼皮就一直在跳,总感觉有什么不好的事将要发生,这一路上江笙尽量将脑子放空不去多想,一切任由荆郁安排。
江笙枕着荆郁肩膀望着窗外不断划过的雪花,有时候她总是会觉得眼前的一切好像做梦,这荒唐的想法不知从何而来,就是无由来的心慌不踏实,可是只要他在身边,就会慢慢定下心来。
虽然没人敢说,可是她知道,从他十七岁对外公布两人关系时,所有人都觉得她配不上他,不过是一个受荆家资助的贫困生,怎么敢高攀荆泰继承人。
可是没几个人知道,那年是她在雪山里救了他,也是她到处借钱花光了所有积蓄又欠了一屁股债给他凑齐了治病的钱,也是他主动提出等他好了会将自己所有的一切都给她,后来她才知道其中还包括他自己,她不是很想要来着,只想要他承诺的五倍报酬,只是他上赶着不断增加砝码,酬劳和人不能二选一,她受不住引诱才勉强答应的。
至今她都不知道荆郁到底图什么,自己好像除了一颗比他聪明的脑袋瓜就没有什么值得他图谋了。
“想什么呢?”
江笙轻笑一声,“那年在猫儿山看到你的时候,好像那天的雪跟今天一样大。”
听她提起从前,荆郁也忍不住笑道:“可不是,那时候你知道要花很多钱,还不想捡我呢。”
江笙咯咯笑出声:“是啊,要是那时候真舍不下钱还就错过你这只肥羊了呢。”
“怎么会。”一次不成还有下次,他怎么会让她错过自己呢。
永远都不会,这辈子不会再有任何人任何事能让他们错过。
可是他还是会有些难过,只有他回来了。
那她呢?是选择留在那里了么?是连死都不想跟他走一条路是么?
尽管眼前的都是她,可是那个跟他一样拥有他们两辈子记忆的那个她没有回来,还是会遗憾。如果知道他不在了,她会不会有一丝丝的伤心难过,会不会早就忘了他。
窗外大雪纷飞,眼前好像又浮现了最后那一眼,他将她护在怀里,她震惊地望着自己颤巍巍带着一丝不确定喊出他的名字。
她终于肯叫他了,可他意识渐渐模糊,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居然从中听出了久违的紧张和关心,可等他想回她一句“没事”,却连最后的机会都没了。
一滴滚热的泪落在脸上,江笙擡起头,错愕地看向他,“你哭了?”
荆郁慌张地乱抹了几下,然后试着挤出一抹笑,“没有。”
“出什么事了?”
“没有,就是有点想你。”荆郁又将人按进怀里,不想让她发现自己的狼狈和难过。
“我就在你身边。”
“是啊,你就在我身边。”他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他不想说,江笙也不想勉强他,就像当年被他接走时,他问自己要不要改一个名字,她也没有去追问。
她不知道他怎么知道她想改名字,没人知道她不喜欢这个名字,从小听到这个名字的由来就不怎么喜欢,更不想跟那个人一个姓,如果可以,这身他给的血肉她都不想要。她曾经下过决心以后如果有机会最先做的就是改掉这个名字。
两人各自心里藏着事,江笙也没了睡意,只在酒店随便收拾了一下就马不停蹄赶到雪场,到了雪场八楼的专属休息大厅,十米高的巨幅落地窗,她一眼便看到了不远处正扒着玻璃望眼欲穿的顾南归。
“南南。”
趴在窗边的少女听到有人叫她,惊喜转头,果真是她表姐。
顾南归从小是在蒋笙眼底下长大的,就连她丢了都是江笙拜托荆郁找到的,所以两人分外亲厚。
荆郁看着抱在一起高兴蹦高的姐妹,又瞥向一旁整天那副死人相的窝囊废,心中有些后悔当年没有将这个小的一起带走,否则还能有他什么事?
只是有件事他犹疑不定。
从上一世的那份报告得知,闻家是从福利院找到的笙笙表妹,所以这两个人才开始有了交集,可是这一世,是他将人弄回去的,根本就没闻家什么事,可谁能想到等这个小的要上中学的时候,笙笙想把人一起接到云城的时候,才得知这小的已经被闻家接走了。
所以,有些事就难免不怀疑。
除非……他跟他一样。
一个北城天之骄子,一个海市世家翘楚,谁能想到这两个抢手又不好攀附的热门却被名不见经传的两姐妹收了。
在场的男女哪个不是各怀心思,男的难免阴阳怪气女的艳羡嫉妒都是难免,几乎每个人无不是等着看这俩人什么时候玩够了。
顾南归除了丢的那半年,长到这么大算起来是在所有人的宠爱下长大的,虽然小时候日子过得不是那么富裕,但是外婆和姐姐有什么好的都可着她来,后来又被闻家接走,几乎没受过什么苦,所以想法也很单纯。
可是江笙不同,没认识荆郁的那几年她都是自己撑着,察言观色没有人比她更会。后来认识荆郁去了云城,有时会被他带着去海市南城港式到处游走,所以见得更多。
可她不在乎,她的日子又不是活给别人看的,别人怎么想她无法控制,那么自己的生活他人也无权干涉。
休息专区的这些人与昨晚参加晚宴宾客不同,今日在这里的都是年龄相当的名门公子小姐。
不管是哪个圈子都有属于他们自己的金字塔,而处在塔尖的几位都在休息区的第二层。
众人闲聊看着几块大屏幕上高山滑雪直播,这是这个圈最爱玩的游戏之一,危险又刺激的极限运动在这群人中是最受追捧的。
视频中有远大集团的公子、中建八局董事长的外孙、大汉医疗家小儿子,北美蒋氏基金的独子以及北城几个规划局还有□□长家的公子也在其中。
不过他们嫌北海道的山不够陡不够险,追求刺激的公子哥昨日就已经动身出发直飞德国,今天刚到就直接乘直升机来到了楚格峰的上空。
而休息室外面的那些人也想参与,如果能融入进去,哪怕输钱都求之不得,可外头这些是看不到这些身价不菲背景雄厚的公子哥为他们倾情表演的。
江笙不喜欢这些,看荆郁在那群人中被围绕着,她又不想过去,也没打招呼就带着顾南归换上了装备直接从通道电梯去了滑雪场。
“阿予他们都去了,你怎么不去?”一句阿予,有一部分人不约而同看向荆郁。
闻予扫他一眼,“有什么意思。”
这时那些人才知道此予非彼郁,只不过没想到这两个人居然重名了。
“不知道荆大公子身手如何。”有人看热闹不嫌事大,语气中全是挑衅,“也是,术业有专攻,海市的商人都忙着赚钱做生意呢,我们经常拿来打发时间的消遣对他们来说可能太难了,还不如多卖点东西来得实际。”
士农工商末,谁还听不出这人口中的优越,也不知道他是纯粹的情商低呢还是真是个没脑子的蠢货,在场的有几个脱离的了商人这个身份,那边背景最是显赫的闻予外家也是南城有名的从商望族,这句蠢话打了在场多少人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