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少有的温柔和共识
走出公司,盛夏跟设计部的几个同事打了个照面。
周泽没下来。
因为俩人聊崩了。
骑电动车回去的时候赶上肚子疼的厉害,盛夏额头直冒冷汗,实在受不住这种疼,把车子停路边,坐长椅上捂住肚子,感觉一股股的热流往外涌;腿根黏的很,她很清楚这是怎么了。
再往前就是公共卫生间,这会儿肚子疼的也走不过去。
抽筋痉挛一样的疼,再一想到周泽那副嘲讽的眼神,还有他那些难听的话,眼泪夺眶而出。
她得承认,内心深处是想要从周泽那儿得到点温暖和认可的,尤其是在身体最脆弱的时候。
但是就像赵淮安说的,周泽永远给不了她。
她是拧巴的,想要,期待,憧憬,却又一次次的失望;每次失望的时候都想干脆放弃得了,可她又舍不得。
她也不想哭,但就是心里难受。
就如这会儿,莱恩的总部在马路那边,步行2分钟就能到,她却没勇气拨通周泽的号码,跟他说自己疼的快晕过去了。
在快晕过去前,盛夏还是拨通周泽的号码。
很快接通。
她痛苦的呻吟:“周泽,我好疼……”
很疼很疼……
周泽到的很快,把她抱上车,她倒好,还不忘提醒:把长椅上的血擦干净。
刚擦干净,她又担心她那破电动车。
想凶她几句,她那苍白的脸色,周泽给那股火压下去;把电动车搬到长椅后,开车带她去最近的社区医院。
输液可以将药物更快送入血液循环,止疼的最快;盛夏躺床上,呼吸逐渐平稳,额头冷汗少很多,困意也来袭。
等她再睁开眼睛,坐在床边的周泽正在揉眉心提神。
看到她睡醒,周泽问:“还疼不疼?”
“好多了。”她想坐起来,“几点了?”
“躺着,别管几点。”
液体快见底,周泽起身去喊值班的护士过来。
护士过去,他先到吸烟区吸根烟提神。
拔针的时候护士跟盛夏说:“你找了个好男朋友,又帅又有耐心,一直守着你输完两瓶药,怕你手凉,还跟我们要了暖贴宝。”
这时盛夏才注意到,她的输液管是有暖贴宝的,能暖热液体,不刺激血管。
过会儿周泽进来,手里还端着一次性纸杯接的热水,试过水温,不烫后才送她嘴边。
“谢谢。”她嗓子干涩,声音有些哑;喝完热水嗓子舒服不少,“我想回去睡,还得换衣服,黏的难受。”
估计医生同意了她回去,周泽帮她穿好鞋,敞开大衣把她包怀里,横抱着她走出医院。
得亏是半夜,医院没什么人;盛夏把脸埋在他胸膛,双手朝进他大衣里紧紧抱着他。
人的情绪跟情感有时候就是这么奇妙,几个小时前还委屈的哭着想放弃,这会儿得到点温暖,又期盼长远;那些失望和委屈统统一扫而空,像是好了伤疤忘了疼,再次愈合,没留下一点疤痕。
被周泽放在后排座椅,能躺着,盛夏却在他要离开前,伸手将他抱住:“对不起。”
不同于在办公室那样跟他犟,抛开所有的规章制度,只论夫妻关系,她确实错了。
但周泽这次却跟她说:“你没错。”
盛夏擡头看他。
“这次是我公私不分。”掰开她的手,周泽下车回到主驾驶。
一路上他都没再说话,到胡同口把车停好,把她抱到门口有棵大槐树的院子前。
盛夏从包里掏出来钥匙递给他。
上楼梯的时候她要下来,“放我下来吧。”
周泽没理她,把她抱上楼,听到动静的姥姥刚好打开门,看到是他们,连忙打开灯。
在医院输液的时候盛夏睡着了,周泽接的电话,说明了她痛经的情况,太晚,没让姥姥他们过去。
浴室里简单用热水冲洗,换好贴身衣服和睡衣,盛夏出来,接过姥姥冲好的红糖水。
姥姥小声说:“太晚了,都三点多了,别让人周泽走了,在你屋那沙发先凑活一晚。”
在姥姥和姥爷眼里,周泽是很有规矩的晚辈,他们恋爱都那么久了,两家老家也是对门邻居,再加上她又来了大姨妈,沙发上凑活一晚,老两口放心的很。
回房间看到周泽靠在沙发上,双臂交叠的闭眸养神模样,盛夏把门反锁上。
老式的木门,反锁是用的门插。
听到声音,周泽睁开眼睛。
“我姥说了,让你今晚在沙发上凑活一晚,不让你走了。”盛夏当着他面把洗好的内衣物晒在全用玻璃封好的阳台上,晒好把布帘拉上,“都三点多了,别走了。”
晚上8点多刚从机场到住处,看他们招商部的群里聊盛夏今晚跟客户在玛雅岛酒店吃饭,李婕夸她明天又得成交个大客户,没顾得上休息,开车先往玛雅岛酒店赶。
这一天里,澳门到香港,香港飞北京,周泽几乎没休息;到总部基地,她的电话打不通,这才导致他心急乱了心。
她打来电话,听到她哭着说的那声:我好疼。
周泽更觉得自己混蛋。
看到她裤腿都是血,那副痛苦模样,才22岁的姑娘,生日还偏小,周岁也才21,他不该总拿着要求自己去做到的标准,也强加给她让她去做。
因为这些错,他22岁的时候也会犯。
“过来。”周泽靠着沙发上,面容是少有的疲倦。
盛夏刚走过去,被他拉怀里,顺势坐在他腿上。
“还疼不疼?”把手贴她小腹,轻轻的揉。
“不疼了。”低头趴在颈窝,盛夏搂住他脖子:“去床上睡吧。”
沙发太窄了,他那么高的个子,根本睡不下。
上床关灯后,盛夏紧贴着他,在他怀里很小声的喊了声:“周泽。”
只有在床上,她才敢直呼他名字。
不是师父,也不是zane,更不是周总。
周泽闭着眼睛,轻声回应了她声:嗯。
“你以后别对我那么凶了好不好?”提这个要求,盛夏鼓足了勇气,甚至紧张到攥紧了他的衬衣,眼泪也不争气了流出来,“我其实……其实也需要你的认可和鼓励;我知道你只是嘴上凶我,可是……可是你那些话,有时候真的让我很难受……”
“我知道不该给你提要求,可是我……”
周泽吻住了她,没让她继续说下去。
这次他吻的很温柔,反倒是盛夏回应的很急切;张嘴回吻,主动交出舌头。
这次的吻不掺杂任何情欲,像是达成某种共识,全程只吻,没有任何越轨的动作。
气息变喘,呼吸变烫,两具身躯贴的更紧,快一发不可收拾,周泽才抵住她额头勒令她停下,“睡觉。”
盛夏没敢再点火,听话的躺在他怀里合上眼睛。
……
上午盛夏请假了。
有看诊输液的记录,再加上都知道她昨晚赴约请客户吃饭,高澜没说什么。
都以为周泽这个老板出差没回来,也没人会把他俩联想到一起。
2012年,网上讨论度最高的帖子就是玛雅预言:人类将在2012年12月21日冬至之时毁灭,迎来世界末日。
很多很多年后,盛夏再回想起这一年,才发现她的2012并没被末日论占据太多时间。
因为在那个年初,她跟周泽的故事有了开头。
——
大年二十八,山里下起小雪,天还未黑,外面鞭炮声噼里啪啦的响个不停,比禁放烟花爆竹的北京城热闹的不是一星半点。
盛夏趴在被窝里看玛雅预言末日论的帖子正津津有味,夏女士在院子里操着口京腔高喊:“夏夏快下来!跟妈镇上接人去!”
手机扔床头,顺手拿起耳暖跟手套,裹上羽绒服下楼,她不忘问:“接谁啊妈?”
“咱家对面邻居,车到镇上找不着进村的路了。”
看眼对面那一大片白墙黑瓦的老房子,古色古香的;她都22岁了,也没见对面那大院子来过什么人,只听奶奶讲过这家人曾是他们这儿首富,几十年前移民去了国外,是加拿大还是澳大利亚?她没记太清。
雪下的不算大,崎岖小道,快20分钟到镇上。
一辆黑色路虎揽胜停在镇政府门口,是京牌。
北京过来的?
电动车停在路虎旁边,夏女士走过去看到车上没人,打电话给老公盛铭山,“我跟夏夏到了,只看到车没见着人啊。”
夏女士嗓门亮,旁边商店的老板娘听到,打开窗户比她嗓门还高:“去买咖啡了。”
盛夏心想:不愧是国外回来的,对咖啡真是专情。
几分钟后,一个身穿黑色冲锋衣,高俊帅气的男人站在十字路口等红灯;他身后是镇上的中医馆,白墙黑瓦的江南建筑,跟他一身黑色形成鲜明的对比,飘着小雪花,远远看过去,像副水墨画。
有些人自带矜贵气场,站在人群里哪怕不说话,只看眼,就觉得他与众不同。
很多很多年后,盛夏再回想见周泽第一眼的场景,这个男人给她的就是这种感觉。
疲劳驾驶太久,周泽需要喝杯冰美式提神。
回来前做过攻略,苍溪镇虽然是山里的小镇,早些年开发成了度假旅游区,高端民宿酒店都建在这片山区,商业配套齐全。
看到站在车前的母女,认出年长的那位是爷爷曾提过的邻居家婶母,周泽走过去先自我介绍,“夏婶好,我是周泽。”
听盛铭山大致的讲过对面邻居家的家庭成员,夏玲多少有些印象,“周伯家小孙子你是?”
周泽点头,“大哥他们要晚几天到。”
从他们谈话中,盛夏得知周家人几个月前回国先到的北京,周老爷子身体抱恙,回老家才推到年底;周泽先过来安排好住处。
看到自家女儿一直低着头,夏玲把盛夏耳朵上的耳暖摘下来,不忘在她耳边低声碎碎念:“都不知道打个招呼?”
然后笑着向周泽介绍:“这是我们家夏夏,比周泽你小五岁。”
“周泽哥好。”盛夏不敢直视周泽的眼睛。
仿佛跟他对视一眼就能被他吸进去。
吸哪里?她想到个词:深渊。
周泽点头回应,眼瞧着雪要下大,不放心她们母女骑电动车,他主动提议:“您跟夏夏先开车回?”
“我跟我妈都没驾照。”盛夏用手套拍了下座子上的雪,头都没好意思擡,“妈你上车吧,我骑电动车回去。”
大约20分钟后,路虎揽胜跟她的电动车同时到家门口,也是在这次路程中,盛夏对这个邻家哥哥有了更好的印象。
电动车哪有路虎快?周泽车速很慢,明显是考虑到她一个姑娘家骑电动车走山路不安全。
夏女士到厨房还跟她夸:“周伯家这小孙子真是个细心的孩子,我跟他说这路安全的很,不用开太慢等你,他都说不急,反正十几分钟也能到家。”
其实周泽不止细心,还很懂得人情世故,那满满的后备箱,各种高档礼盒,果篮,全拎到了她家客厅。
不是暴发户衣锦还乡的显摆,以他们周家的家境跟实力,但凡提前往村委会支会一声,村长他们估计得组织人敲锣打鼓的欢迎他们回乡。
不过村里也没不透风的墙,半小时不到,邻居们聚在胡同口,开始谈论老周家几十年前的辉煌过往。
盛夏去小超市买一次性杯子,回来经过胡同口,听他们说周家的大孙子在国外有公司,还快上市了,小孙子也是大公司高管;她心想着不愧是村里的情报站,国外动态都能掌控。
家里院子还站了不少人,周泽在客厅,玻璃移门关着,看到外面人不断的朝他所站方向看,有种他是动物园稀有动物,被游客参观的感觉。
盛夏也不喜欢这种被围观的感觉,主动帮周泽解围:“要不我带周泽哥你先上山看民宿跟酒店?”
山上冷,她不忘先上楼拿耳暖,又抱上还很热的暖手宝,跟着比她高出一头多的周泽出了门。
在众多街坊邻居的注视下,周泽为她打开副驾驶车门。
把车调了头,周泽摇下车窗向村里围观的长辈们告别。
不是做表面功夫,村里老人得知他是老周家人,特意过来看他;他主动倒茶,坐在矮的凳子上,让长辈们坐沙发,他那聆听长辈讲话的谦卑姿态,是骨子里的修养由内散发,不是靠装就能装出来的。
车子驶出村子,周泽开口问:“盛奶奶不在家?”
“奶奶跟我爸在茶厂那边,得晚点才回来。”盛夏是个小话痨,在这个男人面前却莫名的矜持起来,总怕言多必失,会留下不好的印象。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反正就是想在周泽面前表现的好点。
夜幕降临,车里安静,孤男寡女的在车上,气氛说不出的尴尬,好在周边村子都在放烟花,盛夏扭头看车窗外。
那一团团绚烂的烟花,虽短暂,却美;就像身边这男人,话不多,但是真迷人。
*
没去那些小民宿,直奔的语画家。
在半山腰,周围都是茶山,空气新鲜,环境视野好,江南园林建筑,还是看日出的最佳观景点。
语画家民宿投资几千万,湖州民宿排名第一,盛夏觉得周泽一定能看得上;也说不上为什么,就是有种直觉,还莫名很强烈。
到语画家后,盛夏在大厅坐着吃茶点,周泽跟管家上楼看房间,温画这个老板娘不在,回了苏州老家过年。
管家跟盛夏熟,老板娘那边又提前打过招呼,周泽看满意要订房,没按照春节价格收费。
价格低于线上平台近一倍,周泽扫眼正跟保洁聊天的盛夏,她手里还捏着一块绿豆糕,不知道听到了什么,笑的格外灿烂。
管家开口:“夏夏暑假期间经常来我们这儿打暑假工,我们民宿提供给客人喝的白茶也是夏夏家的,来前打过招呼,说跟您是邻居,按平时价格收您的。”
付完钱,周泽走过去,离近听到盛夏说:“高姨你别给我介绍了,这款我真hold不住,玩摇滚的太野,你要介绍给我介绍个文艺斯文点的。”
高月红立刻放下拖布,“斯文的真有!隔壁村那做毛笔的,沐家那小儿子戴一金丝框眼镜,长得像徐志摩,他们家毛笔都是外地大老板特意坐飞机过来买,改天高姨给你打听打听去。”
盛夏差点没被吃进去的绿豆糕呛住,喝口茶顺顺气,“那是我发小高姨,不用打听,我要看上了我联系他。”
“盛夏。”周泽连名带姓的叫她,“走了。”
像看到“救世主”,盛夏赶紧开溜:“拜个早年啊高姨,祝你新年暴富暴美,我先走了。”
高月红冲她喊:“那高姨祝夏夏你早日脱单啊。”
得,这是唯恐别人不知道她单身?
“也不知道老家人怎么那么喜欢做媒。”盛夏戴上耳暖跟在周泽身边,忍不住抱怨:“我才22,又不是32,这次回来感觉满大街都是要给我介绍对象的。”
走到车前,周泽先从烟盒里抽出根烟,又从裤兜里掏出来火柴盒,抽出根长长的火柴。
见他划着火柴点烟,火光随风摆动,映照在他脸上;他这动作一气呵成,慵懒又随意,身上一股子松弛感,没一点做作的装逼范,盛夏纳闷:打小在国外长大,怎么走复古怀旧风?
把烟卷含嘴里吸口,缓缓吐出烟圈;周泽透过薄雾扫了眼面前这个戴小鹿角耳暖的姑娘,22岁,长了一张甜美温婉的脸,看第一眼并不惊艳,胜在气质出众,越看越好看;小心思也多,许是跟他不熟,相处起来有些拘谨。
为了打破这种氛围,他淡声开口:“这次回老家,家里也给我介绍了个对象。”
像是听到很好笑的笑话,盛夏回他:“周泽哥你长这样还能缺对象?”
“我长哪样?”
“好看啊。”盛夏丝毫不掩饰对他外貌的赞赏。
“可还满意?”
“……”她大脑宕机,没明白面前男人这话的意思。
周泽给她提了个醒:“你可以问问我家里介绍的对象是谁。”
“谁?”
“你。”
吃瓜吃到自己身上,盛夏瞬间脸红心跳,不过看周泽那眼神,有些许轻佻,明显是对她没那方面意思。
她心里挺不舒服的,又没托家人给他介绍,眼神怎么给她一种:你别赖上我的感觉?
许是因为赌着一口气,她竟撒起谎:“我有喜欢的人。”
看出来她生气,只差把心思都摆在脸上;周泽被她气鼓鼓的表情逗的想笑,小姑娘岁数不大,气性还挺大。
没揭穿她,顺着她的话往下问:“没跟家里人说?”
盛夏胡扯道:“暧昧阶段,没到说的地步呢。”
“你得学会拒绝。”走到一个垃圾桶前,把烟卷摁灭,周泽为她打开车门,“我爷爷一直跟我夸你。”
盛夏这次听明白了,是周爷爷想撮合他俩。
11点的时候,盛夏才等来巨幕星空顶。
仿佛置身于浩瀚宇宙,繁星闪烁,几颗流星时而划过,浪漫又唯美;跟刚才灯红酒绿的喧闹氛围形成鲜明反差。
录段视频发小群里,宋思淼夸赞:【这酒吧老板真是个人才!】
李千万:【多发点,我爱看!】
盛夏举起手机又接着拍了段视频发群里。
眼尖的李婕给她回:【最后那桌几个男人真他妈帅!比春晚养眼多了。】
她心想着什么帅男人?点开视频看到最后,是VIP卡座的那个送甜点的男人,再一仔细看,还有周泽。
扭头往那边看眼,周泽嘴里含着烟卷坐在沙发上,袖口挽起,手中还拿着扑克牌,始终慵懒的笑着;周围的年轻姑娘们都时不时的往他们那边看眼,一副想过去撩,又不敢靠近的羞怯眼神。
周泽打出牌,修长的手指夹住烟卷往烟灰缸里弹烟灰,擡眼,与盛夏的目光碰撞。
像偷窥被抓包,她立刻低下头,端起杯子喝口酒缓解尴尬;脸更烫了,再不敢扭头往周泽那桌看。
周泽只是笑了笑,继续跟任正他们几个打牌;期间过来几个搭讪的姑娘,梁京雨招呼着坐下。
人多后更热闹,也就将盛夏抛之脑后,再往她那边看,她那桌已经空无一人;以为她跟发小走了,12点钟声敲响,酒吧的烟花秀开始,被梁京雨拽出去看烟花。
人群外的一个小角落,盛夏手里拿着仙女棒,沐年希正在用打火机帮她点;绚烂的烟花夜空中陆续绽放,她举起手中的仙女棒跟着众人一起高喊:“新年快乐”
嫣红的笑脸无比灿烂。
梁京雨往他们那边瞅了眼,酸涩的感慨道:“年轻是真他妈好!”
赵淮安怼他:“说的你好像没年轻过一样!”
任成嘴里叼着烟卷笑:“他不是没年轻过,他是没纯情的恋爱过。”
梁京雨吐槽:“老子倒是想纯情恋爱,碰不到一个给几根仙女棒就笑开花的女人!全是要车要包的!”
只有周泽始终笑而未语。
仙女棒灭的快,沐年希一根根的帮盛夏点上,又接过手机帮她拍照,拍了十几张照片,不忘吐槽:“也不知道你们女人怎么那么喜欢拍照。”
“拍照留下美好瞬间嘛。”盛夏拿过来手机调自拍,“来笑一个,喊茄子。”
“还辣椒呢!”嘴上嫌弃,沐年希还是配合的弯身微笑。
自拍完几张合照,盛夏冻的手冷,把手机放回大衣兜里,“我去趟洗手间。”
偏巧从洗手间出来的时候再次遇到周泽。
周泽背对着楼梯在接电话,听他说:“我什么时候有过心?”
“别用自杀这一套威胁我,死了阴阳两隔,咱俩更没可能。”
声音冷的像加了冰,没一点的感情,听的盛夏直打寒颤,这男人真是嘴毒心狠,果然不能只看表面皮囊。
挂断电话,周泽转过身,看到站在楼上的盛夏。
“我什么都没听到周泽哥。”她摆摆手,一副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慌措表情,又赶紧改口:“听到了我也不会乱说的,我嘴严的很!”
看她这副表情看的想笑,周泽逗她:“我是不是还得给你包个大红包?”
封口费?
“那倒不用。”她干笑着走下台阶,为缓解尴尬来了句:“祝你新年快乐啊周泽哥。”
“同乐。”
“呵呵。”她讨好的笑着,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周泽转话题问:“几点下山?”
“一会儿就走。”
说是一会儿走,偏偏等不来一个代驾。
代驾听到他们车在山顶酒吧,加价都不接单。
夏女士发语音问他们几点结束聚会,说都快1点了;盛夏怕败露行踪,不敢回消息。
沐年希还喝多了酒,这会儿趴在垃圾桶那儿吐的厉害。
正发愁,看到周泽一行人从酒吧里走出来。
眼尖的赵淮安先发现的他俩,用胳膊肘捣了下周泽,“你们家姑娘,不过去帮帮?”
过去了解完情况,得知是没代驾,周泽把任正安排的代驾让给他们,叫上没喝酒的赵淮安,一路开车护送他们下山。
先送沐年希回的家,盛夏坐周泽的车回南泽村。
赵淮安开车,周泽坐在副驾驶,盛夏一个人坐在后排座椅,心里始终惴惴不安,担心回家挨批。
看出她心思,周泽开口:“跟你妈说的是去哪儿跨年?”
她心虚开口:“镇上的KTV。”
“KTV名字。”
“乐尚KTV。”
赵淮安听的都想笑,觉得他俩这对话像是在串通口供。
到盛家如之前想的一样,夏玲先问周泽在哪儿碰到的盛夏,周泽说在乐尚跟几个朋友喝酒,顺道把盛夏给送回来了。
赵淮安长的厅里厅气的,他这种范儿最受长辈待见,夏玲没多想,招呼他们歇会儿再走。
他们没多待,找了还有朋友等着的理由。
盛夏不敢多话,生怕说漏嘴被夏女士察觉到。
……
大年初一拜早年。
睡了仅三个多小时的盛夏被鞭炮声吵醒,她打着哈欠帮奶奶点香,点蜡烛。
每年初一来家里拜年的亲戚都很多,都要准备瓜子糖果和花生,还有给小孩们的红包。
几个小孩拿到红包去小超市买回来一大袋子摔炮,往地上不断的扔;盛夏被吵的也没了困意,干脆加入跟着他们一起玩摔炮。
她正往地上摔的起劲,周泽过来了。
周泽今天穿的很正式,墨蓝色大衣,黑色休闲裤。
855的身高,天生的衣服架子,往那儿一站就是焦点。
“新年快乐啊周泽哥。”盛夏笑呵呵的冲他打招呼。
周泽这次回了她:“新年快乐。”
还递给她一个红包。
以为是“封口费”。
听他淡声说了句:“爷爷让给的。”
“周爷爷太客气了。”盛夏没伸手接,“我都多大了,早不收红包了。”
周泽把红包塞她大衣口袋里,“夏婶还不知道你昨晚去拾星记。”
“……”真够阴的,但她也只能干笑:“呵呵,谢谢周泽哥。”
看到她把还红包的手小心翼翼的收回去,那副想还,又不敢的小表情,周泽心想:逗这姑娘可真有意思。
*
傍晚,周家人到村里了。
盛铭山在门口放了一挂长长的鞭炮,门口挂俩红灯笼,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十分应景。
老周家时隔20几年再回来,村里不少人都上门围观;几个岁数大的老人见到周老爷子,一个个的都红了眼眶。
看到他们相拥而泣,诉说着对彼此的想念,曾经的过往,盛夏也被这种场景感染的眼泪溢出眼眶。
周家人带着对联过来的,是周老爷子亲手写的,个子高的周泽把红色对联贴对面老旧的木门上。
落叶归根处,最甜故乡水
横批:落叶归根
这次回老家的具体时间,周家人没提前跟任何人说,盛家也没什么准备,街坊邻居都过来帮忙,有的还带上家里存的好酒好菜,院子里支起篷子,燃起篝火。
雪天,大雪纷飞,虽冷,心却暖。
周老爷子拄着拐杖,在儿子周向国的搀扶下起身,身边的孙子周泽也起身,轮流向村里长辈敬酒道谢。
几个村里的婶娘们在厨房闲聊:“老周家这孙子一看就有眼力劲。”
“长得帅还聪明,真招人稀罕。”
“大孙子在国外还有什么基金公司,这个小孙子好像还是大公司的什么总。”
“他们老周家真是祖坟冒青烟了。”
“周家不去国外也是咱们这儿首富,带着家底儿走的,能穷哪儿去。”
夏玲关火,喊她们过去端汤,“你们小点声,别被人家听到,听到了不好。”
“我们又没说什么坏话。”其中一个婶子又往外面瞟了眼,“看看人家那皮肤,细皮嫩肉的,儿子都那么大了,眼角一根皱纹都没有。”
说的是周向国的老婆陈静,年近50,看上去也就40岁出头。
葡萄红烫了大波浪,打扮洋气的梁婶说:“都是打针打的,没看网上说的?羊胎素,肉毒素,什么什么的,这有钱啊,想要多年轻就能多年轻。”
“那也得底子好。”夏玲听不下去了,“汤再不端就凉了。”
过会儿婶娘们又套话的问盛夏,问的都是周泽在哪儿工作?是不是单身?性格怎么样?
她有些无奈:“我也才认识他几天。”
见识到周泽的阴和狠,盛夏已经没了当初对他的绅士滤镜。
她觉得周泽性格挺怪的,阴晴不定,有点蔫坏……
这词一出来,她立刻盖棺定论:对!就是蔫坏蔫坏的。
表面看起来是个有礼貌的绅士,其实坏的很。
当品牌操盘手做到顶尖的,能是温柔的绵羊?
绝对是头狠狼!
100分钟的电影,她全程看的都很专注,早已将周泽抛之脑后。
电影结束,她最后一个离场,看到周泽在出口等她。
“晚饭想吃点什么?”周泽问,“中餐西餐还是火锅?”
她随口说:“我都可以,不挑食。”
“挺好养活。”哪知道他下句竟然是:“那就别吃了。”
不吃就不吃,谁稀罕跟你一起吃啊。
盛夏对他的滤镜再次碎一地时,发现周泽没带她回南泽村,而是开车带她上了山,把车停在拾星记酒吧旁边的西餐厅门口。
“想吃什么随便点。”周泽把菜单递给她。
举手投足间都彰显着一股绅士风度。
要不是见识过他真面目,盛夏觉得自己还得被他这副绅士皮囊给糊弄住;接过菜单,只点了番茄意面还有水果沙拉。
周泽问:“不来个汤?”
她摇头:“喝不惯。”
西餐里的各种汤她都喝不惯,总觉得味道怪怪的。
周泽点的牛排,西式香草烤土豆,两杯柠檬红茶。
周爷爷打视频过来查岗,看他跟盛夏在不在一起。
看到他俩在餐厅吃饭,周爷爷眼睛笑的眯成一条线,“你们吃你们吃,爷爷找你爸聊会儿天去。”
视频结束,盛夏问,“我几点回去合适?”
回去早了又得被家里人堵着问话。
她觉得周泽这方面比她有经验,“周爷爷都是晚上几点回民宿睡?”
“时间不固定。”周泽放下刀叉,喝口红茶,“昨晚12点才回。”
“那么晚?”
“20几年没回来了,比较亢奋。”
他可真会用词,亢奋这词都用上了。
*
吃完饭,又去隔壁拾星记。
也是这次去,盛夏才知道拾星记是周泽好朋友任成开的。
任成似乎跟她很熟一样,一口一个小夏夏叫着。
被周泽不悦的瞪了眼,任成那张嘴才肯闭上。
盛夏今晚没喝酒,周泽让服务生给她端来的果汁。
听他们男人聊天挺无聊的,聊的都是股票跟基金,还有些她从没听过的词汇,不喜欢加入自己不懂的话题,她又低头玩起植物大战僵尸。
周泽时不时的看她眼,烟卷在指间升起袅袅烟雾,突然坐的离她近些,低头在她耳边问了句:“很无聊?”
耳根被他的呼吸烫到,他的身体贴的又近,嗓音还低沉,不知道为什么,盛夏突然想到一个词形容他的声音:性感。
她的身躯下意识的向边上移,想要避开这个男人,发现已经到沙发最边上,无处可移。
“要不要打会儿牌?”周泽又问她。
她只能点头掩盖住内心的慌措:“也行。”
三个人打牌不热闹,任成打电话摇人,没找那些狐朋狗友,年三十听梁京雨讲过盛夏,知道这姑娘的脾气,免得他们开玩笑没个度,再坏了气氛。
赵淮安和梁京雨明天跟周泽一起回北京,下午从上海赶过来的;接到任成电话,他们已经到拾星记门口。
周泽没心情打牌,跟盛夏换了位子,让她玩。
“不玩钱的,太俗,输了的喝酒啊。”梁京雨洗着牌,满眼带着戏谑的看向盛夏。
知道这姑娘不是小白兔,他就是想逗逗她。
“输了我喝。”周泽深灰色衬衣领口微敞,慵懒的半靠在椅背,划着火柴将烟卷点上含嘴里吸口,“他们几个菜的很,估计还没你打的好。”
离得近,闻到火柴燃烧后烧焦的味道,盛夏觉得好闻的不行,她也不知道自己这都什么癖好,竟然喜欢闻烧焦的味。
起牌后她动手码牌,后脑勺却发烫,总有种被周泽盯着看的感觉。
因为精神力不集中,这局她自然是输了。
四个人两副牌斗地主,她是地主,输了就得喝三杯。
任成起哄:“喝,三杯!”
周泽轻弹烟灰,心情似乎因为盛夏输牌反而变好,举起杯子一饮而尽,接连三杯喝下。
盛夏挺自责的,心里想着下局绝对不能输。
结果,身为地主的梁京雨赢了,她跟任成和赵淮安都得喝一杯。
接连输几局,再到盛夏是地主的时候,周泽没当旁观者,伸手帮她起牌,又把她准备打出去的牌放回去,指着另外一个对子让她拆:“出这张。”
从没这样冒险的出过牌,盛夏还是听他的拆了对子。
在周泽的指导下,这局她竟赢了。
都赢了,周泽还是倒了杯酒喝。
再看任成他们,似乎也不在乎什么输赢,就是当成一种乐子;盛夏发觉好像只有她在意输赢结果。
就像不管周泽今晚有多绅士,只要想起两人认识第一天他说的那话,年三十晚上女人塞他手里的安全套,她就会格外的介意,甚至暗中跟他较劲。
所以,也是在这晚,盛夏很确定她对周泽是有那种男女之间的心动的。
因为心动,才格外敏感的介意这个男人曾说过的那些话,还有他那些滥情的行为。
至于周泽对她的绅士风度,她心想:不过是把她当妹妹。
10点半赵淮安跟梁京雨过来,任成也过来为他们送行。
夏玲跟盛铭山往周泽后备箱放了很多茶叶,只把精美礼盒装的茶叶放赵淮安那辆奥迪A8里,还跟赵淮安说要是喜欢喝,回头还给他寄。
老公盛铭山嘴里嘀咕着:“夏夏明天也回北京,坐周泽他们的车回去多好?路上也有个照应。”
赵淮安把后备箱合上,转身对他们说:“是啊夏婶,我们开两辆车回去,车上都有位儿,也不差让夏夏多待那一天。”
他们几个里,夏玲对赵淮安的印象最好,那晚他跟周泽一起过来送盛夏,简短聊天,只轻描淡写的说了句在银行上班,家住海淀区,厅里厅气的气质,一看就不是普通家庭,问后才知道他父母都是大学教授。
比起周泽这种海归野马,她还是待见赵淮安这种有编制的年轻才俊。
“我给夏夏打个电话问问她。”夏玲拨通盛夏的号码。
盛夏那边还是拒绝了跟周泽一起回北京,说跟同学都约好了,晚上要聚聚。
夏玲找到盛夏的微信,把赵淮安叫到一边:“小赵你加上夏夏微信,你帮婶子跟她说。”
这般的区别对待,又是送茶叶加微信的,别说是周泽,连梁京雨跟任成都看出来,夏玲这是看上赵淮安了,想撮合他跟自家姑娘。
没眼力劲的梁京雨到院里拿行李箱的时候还问了周泽句:“你有盛夏微信没?”
这话成功戳到了周泽的心窝子上。
别说微信,连盛夏的手机号他至今都还没有,他只有盛铭山的联系方式。
“哈哈,周泽你也有被姑娘嫌弃的一天!”梁京雨捧腹大笑,不忘嘲讽,“盛夏妈看上赵淮安了,让赵淮安加盛夏微信呢,他俩要真能成了,你也算半个媒人。”
去他的媒人,他才没闲心操心别人的姻缘。
把行李箱拎出去,听到赵淮安在给盛夏打电话,“两辆车,周泽开一辆,我开一辆。”
“嗯,晚点走没事。”
语音通话结束,赵淮安跟夏玲说:“一会儿夏夏回来跟我们一起走,我们午饭后再走也成。”
周泽听罢,想着夏玲还挺会看人,选了最靠谱的赵淮安,要是他开车回去,绝对不放心盛夏坐他的车。
*
一个小时左右,盛夏回来,先上楼收拾行李;她的行李不多,只有几件换洗的衣物。
奶奶上楼找她聊天,这几天一直想跟她聊聊周泽。
“你周爷爷是你周爷爷,你妈是你妈,你得先是你自己。”身为过来人,奶奶意味深长的对她说:“夏夏,你要跟着你的心走,别管别人怎么看,鞋子是穿在你脚上,只有你自己知道舒不舒服。”
“我知道奶奶。”盛夏把行李箱合上,将手机充电线放包里,“你放心吧奶奶,婚姻上的事儿我是不会将就的,我不喜欢的人,谁劝我都没用;我要真喜欢,我妈再拦我,我都会硬着头皮往前走的。”
“你能这样想,奶奶就放心了。”从兜里掏出来一张银行卡,奶奶递给她,“密码是你生日,到了北京替奶奶给你姥姥姥爷多买点新年礼物。”
“我有钱奶奶。”
“你有钱是你的,这是奶奶给你的,收着。”
“谢谢奶奶。”盛夏走过去抱住面前这个最疼她的奶奶,想到吃过午饭就得走,心里很舍不得,“再过几年我就回来了奶奶,到时候每天陪你在茶园里住着,哪也不去了。”
“趁着年轻要多看看外面的世界,不要总想着回来。”轻拍她的后背,奶奶眼中满怀憧憬,“奶奶要是出生在你这个年代,肯定去环游世界。”
“那我回头带你去环游世界。”
愿望的种子一旦种下,就会在心里生根发芽。
盛夏很清楚奶奶为了这个家都付出过什么。
不满30岁丧夫,一个人养育着儿子长大,在那个年代,寡妇带娃,在村里遭受了不少非议,她难以想象奶奶是如何挺过来的,如果是她,肯定没有奶奶这般有勇气。
想到那晚周爷爷看奶奶的眼神,生活在那个年代,肯定有诸多遗憾都被时光掩埋。
……
奶奶下楼后,夏女士又上来。
盛夏知道她想说什么,无非是夸赵淮安,让她多跟赵淮安接触,不要跟周泽走太近。
如她所料,夏女士把赵淮安夸上了天。
她心想着八竿子都没一撇,跟赵淮安也是通过周泽认识,都不熟,有什么好撮合的呢?
吃过午饭,盛夏把行李箱放赵淮安的后备箱,周家人和盛家人都出来送他们。
见她没选周泽的车,周爷爷连声叹气,心想着是彻底没戏了。
离别总是伤感的,夏女士跟奶奶都红了眼眶,盛夏眼中也溢满泪水,上车擦掉眼泪,摇下车窗挥手向他们告别。
儿子跟女儿的区别,周家那边就没这么伤感,再加上俩儿子经常出差,各个国家的飞,他们早已习以为常。
周爷爷过去跟盛夏说:“到了北京跟周泽多联系,爷爷几个月后带你奶奶去北京看你们俩。”
盛夏抹着眼泪点点头。
周泽早已经看出来,她是生活在一个很有爱的家庭,家里经营茶厂,自家有几个山头的茶园,在湖州这边也算是小富;独生女,北京户口,外公家也快拆迁,根本不差钱,没必要为了生计奔走异地。
想到前几日夏玲所说:也不知道她怎么想的,非要出去闯闯,闯累了就知道回来了。
他有时候觉得,盛夏某些方面其实跟他是同类,这姑娘表面上乖乖女,内心实则野的不行;梁京雨这样的滑头过去搭讪,都能被她给唬住,能是被家人拿捏的小白兔才怪。
也正因为是同类,周泽才更能看透她。
所以进京后,他没留盛夏的联系方式,叮嘱赵淮安把她送往丰台,他将车开往朝阳区方向送梁京雨。
其实周泽也是有过犹豫的,毕竟他对盛夏并不反感,甚至在过年接触的这几天里,越发觉得这姑娘有意思。
但是强烈的直觉告诉他:不能招惹这姑娘。
周家跟盛家的关系,不是说玩感情游戏就能玩的,到时候伤了盛夏,爷爷那边也不好交差。
野惯了,他又不愿意被女人绑着。
权衡过后,他还是决定斩断不该有的念头。
因为盛夏想要的,他根本给不了。
10人一桌,20几桌的高规格配菜,再加上酒水,熟知酒店菜价的李婕说一桌得3千打底。
“还是得zane,一出手就是王炸。”李婕晃着修长的大白腿,魅惑的眼睛看向不断往周泽那桌敬酒的一些负责人,都被新来的市场部总经理笑着挡下,“他跟那姓梁的俩人,就是一个扮黑脸,一个扮白脸。”
盛夏点头,觉得她这话分析的真对。
周泽跟梁京雨一黑一白,一个负责耍狠,一个圆滑往回收;有了他俩,莱恩是真要变天了。
过会儿高澜带他们招商部的过去敬酒,盛夏没喝过白酒,但是向老板敬酒哪有喝白水的道理?她也学着其他同事倒了小半杯。
端着酒杯跟在队伍最后面,听高澜说些酒场上敬酒的常用话术,她打心底佩服,因为那些话让她对稿子念,她都念不出口。
“这段时间非常感谢周总对我们招商部的指导,我们招商部所有职员会倍加珍惜,绝对不负您的期望。”高澜举杯:“难得和周总在一起喝酒,我们敬您一杯!话都在酒中,先干为敬。”
见大家都举起酒杯,盛夏也举起来;酒过喉咙,辣的她一脸痛苦。
透过人群,周泽注意到她那副表情,明显没喝过白酒的样儿;不能喝瞎逞什么强?酒又不是什么好东西。
盛夏也觉得白酒难喝,回原位后赶紧拧开瓶盖喝几口矿泉水。
水喝多了也不行,容易尿频,一顿饭吃下来她去三次。
最后一次遇到周泽,洗手台前洗手的时候,听到他问:“你妈知道你这么能喝?”
不是不跟她沾边?提她家人干嘛?
酒后壮胆,虽然意识清醒,盛夏觉得自己胆儿大不少,因为她竟回了句:“那你打电话给我妈,告我状去啊,让她知道我是个酒鬼。”
说完她觉得自己完蛋了,赶紧擡头看周泽。
她眼神是慌措的,脸也快速涨红;看她这副模样,周泽挑眉笑:“这会儿认识我了?”
他这一笑,盛夏更觉得自己小气,过去几天也不知道跟他瞎置什么气。
周泽把她叫进一个空包厢,让她坐里面待着,几分钟后再回来,递给她一瓶牛奶,“喝点胃舒服些。”
接过牛奶,盛夏拧瓶盖,怎么都拧不开。
“真笨。”夺过来牛奶,周泽拧开瓶盖又拿给她,“这么笨还要赖在招商部,不觉得在浪费时间?”
又开始了,就不能被他温情的举动感动一点点,上一秒对她好,下一秒就得给她下刀子。
盛夏在心里回他:你越是觉得我不行,我越要证明给你看我能行。
只能在心里说,当然不能用嘴说出来。
多次的接触,她早就有了经验,于是在周泽这个霸道强势的男人面前,她用上了李婕教过她的那招:认怂,示弱。
“那周泽哥你看在我这么笨的份上教教我呗。”擡起头,盛夏满眼崇拜加期待的看他:“勤能补拙,跟着你这个优秀的师父我一定会努力学习,我相信我这只笨鸟在师父你的调教下,肯定会进步很快的。”
听到“调教”这词儿,再配上她这张楚楚可怜的脸,一些不该有的限制级画面在脑海中跳出来,周泽喉咙莫名发涩。
转身从兜里掏出来火柴盒,划着火柴把烟卷点上,吸几口烟,驱散走那些画面,手搭在椅背上,吐出烟圈,他眯着眸慵懒开口:“你想让我怎么调教你?”
盛夏还没听出来他这言外之意,反倒认为他是答应了,兴奋的回他:“想怎么调教就怎么调教呗,反正你是师父我是徒弟。”
“你确定?”
她斩钉截铁的点头:“确定一定以及肯定。”
“真确定?”
怎么三番两次的确认她的决心?不像他的作风啊?
迎上他灼热的目光,后知后觉的盛夏反应过来,脸瞬间羞红,“我说的不是那个调教。”
“那个是哪个?”周泽接着逗她,逗她不是一般的有意思,“话别总说一半。”
脸更烫了,被他盯着看,像是被火炉烤一样,不能再跟他单独待下去,车速太快,她跟不上,赶紧起身往外跑。
周泽没拦她,眼眸含笑的目送她仓皇逃离,拿出来手机,在公司内部群里找到她微信,点添加她为好友,不忘加上备注:【要调教你的师父】
11点多轮到她们这组客户。
五辆小型大巴车齐刷刷的停在商场门口,车身还都印有莱恩的标志,盛夏跟李婕和宋思淼统一的黑色荷叶裙,脖子上佩戴红色工牌,带着客户往商场里走的时候,商场顾客纷纷将目光投掷到她们身上。
这一刻,盛夏有种像是看过的职场偶像剧,她们就是大女主的错觉。
宋思淼这个胆小的姑娘,脸上都洋洒着自信,举手投足间落落大方,向客户讲解升级后的莱恩发展方向;李婕也收起了狂劲儿,耐心的拿着盲盒跟客户介绍动漫。
其他部门的同事也都热情的在店里维护秩序。
在莱恩工作一年多,从没见公司同事这么团结过;盛夏是觉得,这次的招商会,让客户对莱恩重试信心的同时,也在他们这些员工心里埋下希望的种子。
莱恩豁然新生了,他们这些人也重生了;介绍自己在哪家公司工作不再只提是宇科国际,他们可以很大方骄傲的说:在莱恩。
总而言之,招商会是空前绝后的成功,缩减了莱恩不少的弯路,让这个不被待见的品牌回归大众的视线,也重新出现在宇科国际上海总部的展示栏上。
梁京雨去上海出差,特意拍下总部展示栏的照片发给周泽看,【瞧瞧这才几天?国庆节刚过完,这帮势利眼的小人都提前把莱恩给加上去了,现在瞧着莱恩好起来了,跑来认儿子了!】
周泽从不喜欢跟总部那边的人较真,他也没那个时间。
招商会结束后,各地的代理加盟商签约,南北地区库房的重建,各种资质的审核,虽说都有对应的负责人经手,很多时候他这个老板也得亲力亲为。
飞了新疆飞江苏,飞完江苏去两广,这一忙,就是一个多月。
再回北京,迎来第一场雪。
周泽才恍然意识到在这座城市已经过完了四季。
再次见到戴着小鹿耳暖的盛夏从村里的胡同里跑出来,周泽下车,拿掉她耳暖,“你是有多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