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好久不见

方唯一收到一条短信，是老五给他发的，上面只有一条地址，是一个新建的偏远的陵园墓地。那天下着雪，方唯一穿着他和郑耀一起买的大衣，在陵园的小径上走出两道摇晃的脚印。

郑耀的墓很朴素、很稀松平常，和其他打扫干净、摆放满贡品和鲜花的墓相比，显得有些凄凉寒酸。

方唯一伸出手去，一点一点拂干净上面的雪，他擦了擦那张灰色的装裱着的照片，郑耀冷漠的脸上没有一丝笑意，摆出一副老子不受欢迎的态度，看着眼前的人。

“我来看你，你还摆出这么一副臭脸。”方唯一微笑了一下，“总是凶巴巴的，没人喜欢，现在更孤单了吧。”他自言自语道，“其实也不对，你也不怕孤单。”

“郑耀，你为什么不跟我说呢？”

“郑耀，你为什么不给我机会，我都还没有跟你坦白。”

“郑耀，我从来都没有梦见过你。”

他的手不停的擦拭的郑耀的照片，雪花儿落得迅速，一会儿上面就满是水渍了，他就那样不厌其烦的擦拭。盯着他的照片沉默了一会儿，方唯一忽然问，“你冷吗？”

整个墓地寂静的可怕，没有人回答他的问题。背后的林丛里似乎有窸窸窣窣的声音，不消片刻，又恢复死一般的寂静了。

方唯一问了郑耀许多的问题，然而都没有得到回应，那种无力和愤怒让他浑身颤抖，像是太冷了一样，他裹紧了大衣，慢慢伏倒在那块碑上，身体颤抖的越来越厉害。

他无法坦荡的存在着，他的“目的”和“初衷”并非如此的真诚——他用一种欺瞒的手段与郑耀相爱，然而此刻，郑耀却连个解释和道歉的机会都没有给他。雪花把他的头发染白，把他的身体打湿，他像一尊凝固了的雕像，长久的伫立在郑耀的回忆里。

自此之后，方唯一每个星期六都会去陪郑耀一会儿，可是依然从来没有梦见过他。方妈妈总感觉他的状态不对，然而又不知道要如何排解，就只能变着花样的给他做好吃的，同他说话，然而每次方唯一都只是兴致缺缺的应一声，便不再答话了。

这天，方妈妈一如往常的给自己煲汤，他看见方唯一湿漉漉的回来，坐在沙发上沉默着翻弄手机，她端汤过去的时候状似不经意的看了一眼他的手机屏幕，瞥见屏幕上合照里的眼熟的男人。

她小心翼翼的搭话，“儿子，这个不是你的同事吗？人很好的对吧？”

方唯一疑惑的擡头，只听方妈妈说，“上次我生病去医院，你爸没有赶过来，他陪了我好一会儿呢，还说你的工作其实不危险，说你老板对你挺好的。你那时候不是——不是说去企业工作吗？”

方妈妈没敢说去郑耀那里工作，只说了个企业。

方唯一终于出声了，“妈，他就是郑耀。”

方妈妈愣了，郑耀不是那个坏老板吗？不是这个“同事”和自家儿子一起在郑耀手底下工作吗？她感觉事情更复杂了，竟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方唯一又看了一眼照片，上楼去了。方妈妈听着房间里隐约传来的压抑又沉重的痛哭，忍不住又跟着掉泪了。

方唯一觉得郑耀对他太残忍了，原来郑耀真的什么都知道，郑耀知道他的目的，知道他的身份，知道他的“忠心跟随”里掺杂了水分，却还是义无反顾把一切剖给他看。原来郑耀是为了自己才跟周小天搭上关系，希望自己能继续“查下去”，这样就好陪在他身边，又或许是想替自己还一份人情、弥补一份亏欠。

郑耀真的不怕，什么都不怕，不怕背叛，不怕欺骗，不怕反目。只要方唯一能在他身边，以什么形式、什么状态都可以的，只要在他身边就可以。

他是慢慢沦陷，而郑耀却是蓄谋已久。

方远回来的时候，就看到自己老婆坐在沙发上满面愁容，他说，“老婆，出大事了。”

方妈妈道，“你看儿子都这个样子了，还能有什么更大的事儿吗？”

没一会儿，方允稻、叶敬爸妈都到了，几个人坐在大厅里面色沉重的商量，直到方唯一下楼，几人的谈话声渐渐沉下去了。

方远说，“儿子，叶敬出柜了。”

方唯一闻言，缓慢的拧过脸来，似乎是消化了一下，继而点头应了一声，“嗯。”

叶敬出柜，和叶清。天理不容。但是从方唯一前段时间帮忙从病院里找到叶清的时候，他就已经知道了，也早晚会发生。

慢慢的，方唯一好像已经恢复正常生活了，他同意叶敬处理好很多的事情，然后见证叶敬在公开的发布会上解散星际集团，把财产分给他，惊讶、然后平静——甚至于理解。

除了用作公益的部分，他把郑耀过去的资产回购了一部分，包括那栋两人一起住过的别墅——说起来没有什么理由，只是觉得，这些凭借郑耀一手辛苦积累的东西，似乎应该保留下来。

叶敬那边的状况也不容乐观，一阵鸡飞狗跳以后，叶清的身体状况似乎好转许多，几人定了去云沙岛的行程——叶敬购买的私人岛屿。

他是留下来收尾的，因此在叶敬等四人到达后的几周后，他才赶过去。在好友快乐融洽的氛围里，他感觉似乎小时候那种祈求的生活已经达到了——尽管那种空荡荡的悲痛并没有好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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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沙岛上。

“你看什么呢？”原泽跟着擡头。

“你看那几个黑点。”

原泽不以为意，结果盯了两秒，也愣了，这是叶敬买下来的私人岛屿，那么，他们的地盘怎么会有外人来？

这一来，还不止一架。

眼见着直升机越来越近，不像是路过的样子，原泽三步并作两步跑过去找手机，给叶敬他们打电话。

“操。”

刚换了地界，手机忘记换卡了，根本没信号。

直升机降落在地面上，涌起熟悉的热浪。只是叶清有一种不好的直觉，人的直觉往往都是如此的可怕。

原泽把叶清往身后一拉，“待会我喊一二三，你就快跑，跟你哥他们报信。”

叶清冷着脸点头。

“一。”

“二。”

“三。”

叶清跑出去没有二十米，直升机哗啦开了门，涌出几十个穿着黑衣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