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
92
罗卉表情疑惑：“什么？”
“我,”楚盈手指捏紧袖口，视线飞快擡起又掠下，轻咳了一声,才在她显然没往这方面想的眼神下开口，“我谈恋爱了。”
女孩声音细声细气的，脸颊在话落后微微泛起点粉，罗卉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将她反应收尽眼底才确认楚盈说的确实是恋爱。
罗卉睁大了眼,不自觉提了提声：“真的呀？”
随后又是捺不下的好奇,罗卉拉着她随手进了个小休息室锁上门，模样看起来比自己谈恋爱了还兴奋,一连串的问题一个接一个砸下来。
“谁呀？圈内人吗？什么时候的事？”
罗卉绞尽脑汁也想不到怀疑对象。
楚盈的生活简单干净，相处久了很清楚就能摸透她的人际圈,加之她一直以来看着都清心寡欲的样子,也没见她有说对什么男生有好感，这会她说自己谈恋爱了,对罗卉而言无异于是平地一声雷。
她是真把楚盈当妹妹,她说谈恋爱,罗卉第一反应就是要替她把把关,恨不得将对方的户口都问个清：
“哪里认识的？多大了？性格怎么样？你们什么时候确认的关系？”
罗卉真是太好奇了。
平日里看着不声不响的,也没见着楚盈有什么暧昧对象呀,怎么就突然谈上了？
楚盈被她的问题砸得一时有些晕头转向。
罗卉一眨不眨地盯着她,满眼的好奇,楚盈在她视线下几乎有点退缩。
然而又想话都说一半了，水都泼了出去,哪还能收回来，这次要是不说,下次万一被撞见了……
楚盈偷偷飘她一眼，小声道：
“就前段时间的事……”
罗卉毕竟年前就没在，她只当自己可能就在这期间错过了什么，紧接着问：
“然后呢？这人我认识吗？”
楚盈吞吞吐吐：“应该算……认识吧？”
她认识？
她跟楚盈的共友无非是凌听这帮同事，可也没见哪个男生跟楚盈有这种苗头呀？
罗卉被她这迟疑的回复彻底勾起好奇：
“哎呀，你就别吊我胃口了，到底是谁？”
楚盈两次话到嘴边都觉得有点不知怎么开口。
要是徐既思知道了，指不定又要面无表情地说什么“你男朋友这么见不得人”之类阴阳怪气的话了。
罗卉终于从她不太对劲的反应里觉出一丝什么来。
到底能是谁，会让她这么三缄其口？
只是谈个恋爱而已，公开也这么难吗？
脑海一念间似乎划过什么，又捕捉不清那点思绪，罗卉表情默了默，以退为进，摆摆手：
“算了，要是真不方便说的话，我其实也——”
“是徐既思。”
楚盈深吸一口气，终于将名字说出口。
罗卉：“……”
空气陷入沉寂。
罗卉好半晌没能回过神。
楚盈说完都没敢和她恍惚的目光对视，心底忐忑地跳，安静了接近大半分钟，她听见罗卉并不确定的声音：
“是……我想的那个……”
楚盈一顿，莫名心虚似得点点头。
罗卉伸手扶了扶旁边的桌子：
“……你等我缓缓。”
楚盈挪着步子到罗卉旁边，试图解释：
“卉卉姐，我们之间的事挺复杂的，一时半会也说不清……但是——”
罗卉却猛然又记起来什么，转头看她：
“所以，之前我看见你戴的那个灰色的围巾，还有闻到的香水味……你们那会就……”
那会她只是狐疑。
她知道楚盈的性子是很招人喜欢的，但认识久了也能看出来她对情情.爱.爱的都并不上心，那会宁愿相信这些可能都是碰巧。
现在这样一复盘，罗卉才发现这些都早有迹可循。
没想到罗卉还记得那些，楚盈小心翼翼瞅她一眼：
“嗯……那会，他算是在……追我吧？”
尾调不确定地上扬。
罗卉：“……”
她有点担心楚盈会不会被骗了。
什么叫做“算是”？
她也不是想说徐既思坏话，但是她确实会觉得太遥远了，印象里只有电视剧和小说里才会有王子和灰姑娘的完美结局，放在现实生活里……她很难不怀疑对方是否真心。
即使那个人是看起来永远冷淡疏离的徐既思。
她对徐既思的印象还停留在初见那会的矜贵寡言，后来在KTV，他似有露一手，看起来反差极大，却也让她觉得，他私下是不是还挺会玩的。
但那会也就觉得，人家不过和他们是甲乙方的关系，无论私下如何都与他们无关。
再后来就是偷拍事件。
她心里有担忧，却也不想引起楚盈伤心事，就一直没提。
现在突然间，两人进度，怎么就谈上了？
虽说只是谈个恋爱。
但据她所知，楚盈以前没有过感情经历，真算下来，这还是她初恋。
罗卉此刻的担心已经远远盖过了刚刚的好奇。
她有些担心楚盈会在这段感情里受到伤害。
谈恋爱，分分合合的很正常，就连她自己都谈过好几段，也确实有过受伤后好一段时间走不出来的经历。
但也没谈过身份差距这么大的。
对方看着也不像会什么甜言蜜语的，两人怎么就搅和到一块了。
罗卉再三确认：
“你们真在一起了？”
楚盈点点头。
罗卉委婉地试探：“……你确定，他是有跟你说，你们已经是交往关系了？”
楚盈：“……”
她该怎么说，他们现在甚至同居了？
就是再笨她也该听出来了，罗卉是怕她被人骗了。
楚盈无奈地开口，语气认真：
“他不是那样的人，卉卉姐。”
“他有很郑重地和我表白，我能看出他是认真的，”楚盈眼睫轻轻扑朔，唇角微微上扬，“他的用心和付出我都能看见，这个选择是我思量了很久的选择。”
楚盈抿抿唇，擡起眼：
“如果不是这样，我也不会想告诉你了，卉卉姐。”
“你应该了解我，我没有那么随便。我比谁对自己的感情都要更上心。”
楚盈平静的语气下不自觉染上一丝温柔，罗卉可以感觉出，她现在确确实实是幸福的模样。
的确如此。
楚盈性格稳重，不确定或是没有把握的事，是很少会说出口的。
她谈恋爱愿意告诉自己，是信任的体现。
楚盈都愿意信任她，她也该相信她的选择。
说到底她并不了解徐既思，那些好的坏的。都是她的刻板印象，楚盈才是真正跟他朝夕相处的人，她最清楚真正的徐既思。
现在她既然觉得幸福，自己就没有多插嘴说什么的理由。
罗卉轻轻叹了口气。
又转头，张开手臂。
楚盈眨了下眼，往她面前走了步。
罗卉收臂，抱了抱她。
声音轻轻柔柔的：“你是开心的就好。”
楚盈莫名鼻尖一酸。
这似乎是她和徐既思的感情第一次得到认可。
楚盈吸了吸鼻子，努力将自己涌上来的情绪压回：“谢谢你，卉卉姐。”
罗卉擡手拍了拍她的背：
“这有什么的，大家都希望你好。”
楚盈低低嗯了声。
“哎，谁在里面？怎么把门锁了？”
门外忽然响起一阵动静，有人敲了敲门。
“是我，罗卉。”
罗卉一边应声一边松手，转头却见女孩眼尾的湿润，一时诧异：
“怎么还哭了？”
她伸手抹过楚盈的眼尾，又捏了捏她的脸颊：“行了，你好好的，晚上大家还给你庆祝呢，开心点。”
楚盈扬唇笑了下，点点头。
罗卉这才去开门。
“你锁里头干嘛呢。”
外面有人啃着苹果进来，擡眼才见楚盈也在里面。罗卉随口说了句跟楚盈聊了点事，又把楚盈招呼出去。
两人一块出了小房间，大家过了刚刚的那阵热闹劲，现在也都平静下来，各自忙着自己的事。
凌听扬果然在饭后回来，回来时还给所有人带了杯奶茶。
别的不说。凌听扬总是三天两头给大家给大家带点吃的喝的，一度有人说自己从进了凌听开始，半年胖了十斤。
凌听扬开玩笑：“福利太好也是我的错？”
转头又见楚盈，两人对视一眼，凌听扬主动走近，将随手拿的奶茶递给她。
楚盈接过，又想起上午罗卉说那个蛋糕是凌听扬做的，她有些不好意思：
“扬哥，上午你给我做的那个蛋糕……”
“我知道，罗卉跟我说了，”凌听扬看上去并不是很在意，“没关系，不要紧。”
这是那天的电话后两人第一次见面。
他看起来似乎真的没有听见那通电话……
楚盈松了口气。
下午，凌听扬在万众期待下从办公室走出来，轻飘飘地说了句下班。
大家瞬间又兴奋起来。
这次大家的目的地是附近一家新开的酒馆，听说还有小网红驻唱，距离近到徒步十分钟就到，凌听扬恰好跟酒馆老板有交情，直接包了半场。
李祺又开始为vlog拍视频做素材。
耳边一阵哄闹，大家火速开始收拾东西准备一块出发，楚盈被罗卉挽着手往外走，两人一边闲聊着，一边等起电梯。
手机在这会忽然震动了下。
楚盈低头看。
是徐既思的消息。
罗卉瞥来一眼，看见她的备注，轻笑一下，自觉松开她的手臂，给她留出回消息的空间。
两人心照不宣。
楚盈小脸红扑扑的，点开记录。
徐既思是问她晚上要不要约会。
楚盈愣了下，打字问：
【怎么这么突然？】
【？】
那边很快发过来一个问号，从文字里就能看出微妙：
【这个反应？】
对方仿佛很敏锐地从她这六个字和一个标点里觉察出她的话下之意，紧接着又发来消息：
【你有事？】
楚盈：“……”
要是说有事，肯定要被追问。
总觉得这时候并不适合跟他说自己要和同事去酒馆团建……
自从两个人在一起后，徐既思就出乎意料的……粘人？
在家的时候总能找着机会凑上来黏黏糊糊地亲她，在外时明明也是忙工作，也不知怎么就能抽出时间，每隔一段时间就跟她报备自己在哪，在做什么，偶尔还会突然给她打视频，吃个饭也拍张照给她。
消息时不时在她忙的时候跳出来，有时候她都嫌烦。
她之前听舍友吐槽的都是说男朋友只知道打游戏不回消息，没见能粘人成这样的呀。
要不是在家养病那些天确确实实看见徐既思一天到晚都在忙工作，她真会以为他多闲。
言归正传，今天大家都是特地为了庆祝她，她也没法拒绝。
就算是谈前来后到，那也是这边先说好的。
楚盈琢磨了好半天，觉得以徐既思的性子，要是知道她拒绝了他的约会，是去参与另一个聚会，八成要不乐意。
想来想去，她还是敲下一个善意的谎言：
【今天进展不太顺利，可能要加班】
徐既思：【那就吃顿晚饭？我订晚上八点的】
楚盈：“……”
楚盈委婉回复：
【我不太确定，先别订了吧】
手机一时没再弹消息。
楚盈抿抿唇，将手机放回口袋。
罗卉瞅她一眼：“怎么了？”
楚盈张张唇，顿了下，还是摇摇头：“没什么。”
人小情侣的事，她也不好插手，罗卉便点点头也没多问，又提起别的带过了这个话题。
口袋里的手机一直没再有动静。
楚盈很快将这件事放之脑后。
他们一行人去得早，凌听扬早就跟老板打点好了，老板给留了最好的几桌位置。
一群人晃晃荡荡进门时，个别客人往这边看了好几眼。
罗卉领着楚盈走在后面，老板还是一眼就看见了朋友嘱托过的那张脸，暗暗记下了她所坐的位置。
待会还要专门给她上蛋糕。
楚盈没怎么来过类似的场合，酒馆里灯光昏暗暧昧，没有她刻板印象里的吵闹，驻唱还没到，舞台上的幕布正放着什么英文电影，声音不大不小，倒很有氛围感。
罗卉拉着她坐了个中间的位置。
这场复工宴毕竟是借着她的名头办的，大家还都给她准备了惊喜。
罗卉照常当起那个串联流程的“主持人”，她站到幕布前停了电影，她拿着话筒试了试音，咳了两声起势，大家都不由自主安静下来，连远处的客人都擡头看了好几眼。
楚盈坐
听她先一本正经地辞旧迎新，又象征性地慰问了一下大家的年过得怎么样，掌声，连带着不明所以的路人都纷纷往这边瞅来。
罗卉瞪他们一眼，说当扬哥养你们吃白饭的啊，期间老板让人送上来了小吃和酒，有人喊着正好饿了开始埋头苦吃，罗卉坚持不懈，终于讲完了那些有的没的，最后突然神秘兮兮地cue到了什么隐藏流程，大家才纷纷停下手里嘴里的动作。
楚盈感觉若有若无的视线都朝她投来。
她不确定却又不自觉缓缓坐直了身。
台上的罗卉终于也将目光投向她，笑着：“凌听的每一个人都给你准备了礼物。”
楚盈甚至都没反应过来，旁边就已经有人就近递上来了个小盒子。
紧接着，大家都从各自的口袋或是包里掏出了什么东西来，一个接一个地走上前。
“这是我亲手织的围巾，虽然现在已经开春了……但是明年你也能用呢！不要嫌弃啦！”
“实在不知道还能送什么好，感觉你应该也没有缺什么用的，想到平时你也老会给我带点小零食，昨晚我就特地去烘焙店做了点小饼干，你尝尝……”
“不想说什么太煽情的话，但是这几年回想起来，无论是生活还是工作里，大大小小的忙你都帮了我不少，之前我分手情绪低落，也是你一直在安慰我……这个音乐盒是我很喜欢的游戏的联名款，就送给你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