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她大学时期绣的艾草香囊,香囊的蝴蝶剪裁是母亲做的,她只需要绣样就可以。可是,她刺绣手艺不好,只能绣出一些基础的卷草纹样。
一直送不出手。
结婚后,这种手工小玩意被她丢在梳妆台前,落满灰尘。
离婚后,能丢的,她都丢了。
“没想到,还有漏网之鱼。”约莫是因为太丑了,反而遗忘了。
她低头轻轻嗅了一下,便分辨出来里面装了什么,“陈年艾草、熏陆、木香……还又一点点龙脑。
端午艾草香方
”
挺适合黄庭轩,衣妈妈随手组合的简单配方可以扶正助阳,通络止痛。顺道提提神,保持头脑清晰。
“那你多闻闻。”他不由分说搂紧衣晚宁,两人的距离一下子被拉得很近。
“嘶~”
黄庭轩突然轻呼一声,腰部的软肉隔着衣服被衣晚宁揪起,拧了半圈,“麻烦黄庭轩棋手,请立刻恢复你高冷,人畜勿近的模样。你这样,真的很像无赖。”
忽然,黄庭轩对着她身后说道,“妈,晚宁打我。”
衣晚宁一愣,立马转头一看,身后并没有人,才知自己被捉弄了。
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黄·庭·轩!”
看着她脸上的表情多了,不再是死气沉沉的模样。
“晚宁,我一直在。只要你需要我。”
她头抵着他的胸膛,“这一次和谁学的?”
“下午婶婶们教的……”他常年精力放在围棋上,有些事只要愿意学,他可以学很快。
她从未想过有这样一天。
离婚后,两人的关系反而比从前好了很多,不过,也只是好了很多。
他的世界还在遥不可及的地方。
“……明天下午有你比赛,你今晚不走的话,明天没有精力比赛。”
据衣晚宁打探到的消息。
职业棋手们为了保持大脑的集中力,常常在比赛当日不吃午饭。
而黄庭轩向来比他人更狠,只要当天有比赛,早起后不会碰任何食物。用以保持头脑清醒。
“……”
他不情愿,也不愿意再与她分开。
离婚第一个月,盼着晚宁后悔,来求和。
离婚第二个月,若是晚宁道歉,那他会考虑继续一起生活。
离婚第三个月,其实单身生活挺好,更多时间研究围棋定式,没人催促他洗澡吃饭铲猫屎。
……
屋里太空了,连沙发背后扫出来的猫毛,都倍感亲切。
某日,父亲的一通电话,如一道突如其来的命令,打破了黄庭轩两点一线的生活。
他原是不愿去赴这场相亲之约。
但内心深处,却隐隐期盼着,晚宁是否会突然出现在相亲的宴会上,如同过往那般,霸道地宣誓着她的所有权。
终究,他还是盛装打扮去了。
晚宁没有出现,桌上的精致菜肴都显得索然无味,难以下咽。
眼前的女子,妆容精致,举止却略显夸张。一惊一乍地问道:“哎哟,听说你们棋手收入都很高呢。”
黄庭轩想起,来之前父亲的叮嘱,这是堂姐合作伙伴的独女,需给三分面子。便放下刀叉,轻擦嘴角,淡淡地回应:“不比赛没收入,赢了才有奖金,输了一无所有。”
曾有一位职业棋手,输棋太多,一年到头不过赚得两千余元的奖金。只能去围棋学校教孩子启蒙,赚一些生活费和比赛路费。但长期与孩子下棋,脑中棋谱数据库被污染,恶性循环,棋下得更糟糕。最终成了边缘棋手,无奈离开职业围棋。
可惜的是,堂姐合作伙伴的女儿并未理解他话中的深意,继续笑道:“哈哈,下棋赚不到钱,你可以去继承黄家嘛。不是听说,你堂姐让你去集团工作?”
黄庭轩微微蹙眉,认真道:“公司经营不是过家家酒,需专业经理人打理,贸然插手只会让公司破产。而且,我堂姐活到八十岁没问题。”两句话像是两枚软钉子,让那位女子无从回应。
一番来回拉扯后,被惹怒的女子踩着十寸高的高跟鞋,带着几分尴尬与不悦,匆匆告辞。
目送女子离去,黄庭轩独自坐在餐桌旁,舀起一勺意式浓汤。那汤太甜太浓,如同他此刻的心情,被无形的东西哽住无法下咽。
轻叹一声,招来服务员,买单。
忽然之间,他意识到,他已经被无形的枷锁困住了。
而解开枷锁的钥匙,在她手上。
注视这个沉默许久的男人,衣晚宁一声叹气,像是放弃了什么原则,“……行吧,我送你回去。你在这等等,我去和妈妈打个招呼。”
话音落下,她的身影已经消失在灯火中。
折叠四方纸飘落,他捡起,想要唤住她。
纸上有两种不同的笔迹。
一种笔迹稚嫩而用力:希望天降倒霉蛋娶了汪宁这个虎姑婆,一辈子开开心心。
另一种笔迹则秀气稳当:希望汪海这臭小子,当个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