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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时尽 古月阿酒 1707 字 3个月前

聂昭原本无心南下,可想到陈雪堂近日公事缠身,本就分身乏术,又要奔走医院照应她,便答应了蒋邱文的邀请,回电报说尽快启程。

她如今身子弱,外出怎么也需要个人关照起居。士梅要照看遥遥,聂昭便想起了眉姐,一来也算带她到南洋游玩一番,二来,她们也多年不曾相聚了,实在有些想念。岂料,一连四封急电发到哈尔滨,薛梦眉竟始终未曾回信。

聂昭有些担心。

联想北方的战事一触即发,她更加坐立难安,正犹疑着要不要遣人探探究竟,却见梁画玉登了门,主动提出陪她同去南洋。

“不是,你怎么知道我要去南洋呢?”

“陈长官找我说的呀!”

“陈,陈雪堂啊?”

“不然还有哪个陈长官?”

“我以为陈明光呢。”

“我只会叫他陈狗熊。”梁画玉说得随意,飞起一双媚辣的眼,随即懒懒一拄下巴,怎么看都不像在说谎。可聂昭心里却隐隐觉得不对劲——

陈雪堂平素与梁画玉相交甚少,况且她其实始终都知道,陈雪堂打心眼里是有些看轻梁画玉的,此番却怎么主动找她过来?

梁画玉从包里拿出个烟盒来,想起聂昭有伤在身闻不得烟味儿,便又放回去,转而取出一面手持镜整理头发,一边从镜子里去望聂昭,幽幽地问,“怎么,不愿意我陪你去呀?”

“别照了,死妖精。”聂昭皱眉一笑,夺了她的镜子在手,看一眼自己那张全无血色的脸便嫌弃地撂下,神情已郑重几分,“南洋那么远,你若愿意陪我,我当然高兴!我只是在想,你这边又是生意又是……男人的,哪儿能说走就走呢?”

“哦,没男人了。”

“什么?”

“吹了。”梁画玉耸耸肩,百无聊赖地四处看,见窗外绿荫影绰错落,廊风一下下吹动着垂帘上的流苏穗子,不由擡手一拨弄,就那么没所谓地道,“我说我和罗伯特,吹了。”

聂昭心下暗喜,却故作忧心地问,“为何呢?”

“我哪儿知道?无非就是厌倦了呗,上个月突然说要分手,随后人就不见了,再没找过我。”

“怎么都没听你提起呢?“

“没啥可说的。”

“那,他不找你,你也没去找找他么?”

“没。”

“就这么分手,不遗憾么?”

“遗憾没觉得,大松了口气倒是真的。”梁画玉轻轻一拍聂昭的肩膀,面上也没什么不自在的神情,反而一笑,“走吧,都他妈走吧!我也走,陪你去南洋玩一玩!”

正值江浙水灾严重之际,一向与陈总长携手同心的陈夫人却骤然离沪,只身前往南方,引发外界诸多揣测。

陈夫人启程当日,各大报社记者纷纷守候在机场,见戴了口罩的陈夫人被人搀下汽车,身形已比前番露面时消瘦了太多,脸色是苍白的,步履间更是虚弱憔悴。

这令不少人猜测,是否陈蒋二人的感情出现破裂,再加上此前陈夫人已有一月时间未曾露面,众人便更加笃定,陈夫人这是黯然伤情,投奔在南洋做生意的兄长去了。

有眼明的记者发现,陪伴在陈夫人身边的女子竟是明珠戏馆的名伶梁画玉,旋即相机咔嚓,众说纷纭四起,此事便更加扑朔迷离,甚至还追溯到了四年前梁小姐将陈夫人旧日丑闻登报一事。

聂昭早习惯了这些流言风语。

只是,令她没想到的是,这则板上钉钉的大头条,次日却只在新闻纸上占据了一个相当不起眼的小板块——

那一日,全中国的新闻纸都是鲜血印成的,重复着一段同样的文字:

辛未年农历八月初七,上弦月。此季上弦月于晚八时许消失,中华大地一片漆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