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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时尽 古月阿酒 1530 字 3个月前

她顿一顿,擡起右手比成一杆枪的姿态,抵到自己的额头,嘴一张,“砰——我一定杀了他!”

带李行露吃过了饭,将她送到蒋邱文的私人度假寓所以后,聂昭回到汽车上,朝着电文中约定的地点疾驰而去。

夜风从窗外扑来,携着飞舞的雨点子,拂面是刀割般的寒意,却难抵消她心t底那团烈焰。

抵达吴淞口码头,汽车停稳,聂昭却没有下车。

眼下已是深夜,码头仍然灯火通明,数不清的力夫在忙碌搬运着货物,来往船只络绎不绝。应着码头的灯光,聂昭从烟盒里取出一支烟来。

火星闪烁,青色烟雾腾起,将她眉目遮住,一贯尖锐的眼神也迷茫了起来。

今日,他当真会来么?

她擡头,烟雾从唇间徐徐飘散。

直到最后一艘货船驶离江面,力夫散去,码头的灯火也熄灭,依旧无人前来。

聂昭一提烟盒,这才发觉香烟已经没了,探身往窗外的地面一望,掐灭在积水中的烟蒂横七竖八,竟已足有十几只之多了。

额角抽痛起来。

她略一闭眼,正待擡手发动汽车,目光扫过后视镜,却见一道暗影浮现——

心头猛地一跳,她霍然推门行下车去,那身影却已转身,再度藏匿到了她看不清的黑暗当中。

“宋方州你给我站住!”

聂昭脱口,不经意看到堆落脚边的烟蒂,这才忽然懂了,那人何以知晓来人并非陈雪堂!

除了陈雪堂,他谁也不见么?

连她也不例外么?

这念头令她怒不可遏。聂昭掀开大衣从腰间拔出一把手枪,朝虚空里猛开一枪,声音已哑得发颤,“你信不信我杀了李行露!”

话音落地,黑暗中依旧无声无息。

她点头笑了一笑,道一声“你等着”,手上再度拉开手枪上的保险,回身拉开车门,手腕却忽地被人攥住——

那人的掌心异常僵硬,全然不是她记忆中的温暖与柔情,可她却笃定,来者绝非旁人。

因着周身弥漫的“焚炉藏雪”的寒与烈;因着她清晰听到的他喘息中的颤抖;因着他手腕处那一道若隐若现的伤疤,那是当年与李昆展对峙时,她开枪留下的……

一刹那旧梦翻涌,辗转苏醒,唤起她四肢百骸的每一处感知。

近在咫尺的这一刻,她却连擡头也不敢了,只呆呆望着他被风扬起的大衣下摆,感觉耳根发热,心口发紧,眼前已被稠雾笼罩。

他扳过她的身子,隔着飞舞的雨点子迫使她迎向他的目光,声音冰冷得令她感到陌生,“李行露被你带到何处去了?将她交给我。”

一千多个日子未见了,这便是他的第一句话么?

曾以为情深似海,三年里魂牵梦绕,却原来,一切都仅是她一个人的空想……

聂昭颓然后退两步,露出一个哀戚的笑,拂开他的手,艰涩开口,“要不是因为李行露的事,你就打算一辈子都不见我了,是吗?”

“是。”

“为何?”

“为何?”宋方州反问一句,目光里闪过一丝明显的嘲弄,似听到了什么匪夷所思的言辞,就那么直视着她道,“聂昭,我从前真没看出来,你还有这么天真的一面啊?不对,该叫你一声陈夫人了,陈夫人现在有钱有枪,有权有势,有丈夫有女儿,上海滩一人之下,我呢?我宋方州就是个到死都见不得光的人!”

他语声骤止,唇角蓦地勾起一道冷漠的笑,扬起下巴,又将这质问抛了回去,“陈夫人倒是说说,你我还有什么见面的必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