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酱多士
许记大牌档外,树影婆娑,路灯的光影被树木阻挡,四周时明时暗。
在灯光和月光虚实交错之间,许若麟和章以灏在许记面对面站着。那份真挚的爱慕谨慎而执着地探头,伴随夜色若隐若现。
突如其来的告白,铿锵有力地冲击着她的耳膜。除却惊讶,这句话带给她更多的是困惑。她凝视着目光炙热的章以灏,艰难地从记忆中搜寻他暗恋自己的证据。
“从见到你的第一眼,我就为你沉溺。”章以灏喃喃自语,想起与她初次见面的场景,不禁漾起一抹笑意,似乎沉醉其中。
她睫毛轻颤,呼吸凝滞。他汹涌的爱意明明犹如排山倒海,却甘愿化身潺潺溪流,简洁而克制地向她流淌。
许若麟原以为他临时起意,不曾想竟是暗恋已久。她的视线无处可去,落在松垮走形的衣服,路过细细沁出的汗珠,停在干燥脱皮的双手。她头发上的油烟味闷闷地飘散,跟冒油的鼻尖一样,亟待深度清洁。
她想要关门打烊,想要回家洗漱,想要赚更多的钱,想要把许记大牌档做大做强——她想要很多,唯独不需要爱情。
许若麟注视着章以灏的双眸,轻轻叹气:“谢谢,可是我没有谈恋爱的打算。”
章以灏没想到她会这么说,一时语塞。“我想让你认识真正的,完整的我,包括我的心意。”
许若麟抱臂,眉心微蹙:“我一直把你当朋友和兄弟对待。你喜欢我什么?我跟你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
章以灏暗自苦笑,喜欢一个人,从来不需要理由;只是,许若麟这番话,听起来像是拒绝。
章以灏对许若麟一见钟情,她却说她不需要爱情。
“你喜欢我什么?除了炒菜,我什么都不会。”
“你不会的,我会,我也愿意包揽。我们互补。”章以灏的柔声低语,仿佛融入丝丝送爽的凉风,吹散了她心头莫名泛起的最后一分燥热。
他对她一见钟情,也有一直爱下去的真心和耐心。但她自觉从未心动,毕竟五行缺钱,爱情哪有开店赚钱香。
许若麟坚持己见,指了指后厨门框边的标语——“厨房重地,闲人止步”。
“真的非常谢谢你的喜欢,但是我的规划已经排满了。人生重地,爱情止步。”
她的回应浇灭了他小心翼翼的期待。
章以灏脸上闪过几分落寞,旋即暗地反省,必定是自己做得不够好。他花了十年才找到解开心锁的钥匙,让两条平行线有了交点,怎会轻言放弃。
“没关系,”章以灏收起失落的神色,宠溺浅笑,“我会继续努力。”他要跑得快些,再快些。当她遥望前路,看见他站在前方,她就会明白,他一直努力参与她的未来人生规划。
许若麟还未来得及反问“继续努力”是什么意思,被隔壁“富哥炸鸡”的郭颂楠打断。
“麟姐,你在店里吗?”
许若麟被吓了一跳,下意识看向章以灏。章以灏了然于心,隐身于灯光照不到的暗处。
许若麟站在许记后门处。“颂楠,这么晚了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郭颂楠怯生生地扫了许若麟一眼,随即垂头:“富哥把我赶出来了……”
富哥是隔壁“富哥炸鸡”的老板,把郭颂楠从乡下带到岐川做炸鸡店的厨师。郭颂楠肯吃苦,短时间内练就一身高超的炸鸡手艺,炸鸡店生意火爆,风头一时无两。富哥见时机成熟,偷学她的技巧,藏起她的配方,把人赶走让她自生自灭,过河拆桥。
“太过分了,炸鸡配方是你一点一点调试的,手艺是你一天一天摸索出来的……颂楠,你没有反击?”
“麟姐,我拿什么反击……我就是一个乡下来的土包子,没有富哥,我还在家里干零活儿呢……”
“颂楠,不要妄自菲薄。你不是土包子,是炸鸡女王。自信些,别被富哥洗脑,你不比别人差。”
听见仅有几面之缘的许若麟夸赞自己,郭颂楠脸颊和耳朵“唰”一下发红。她局促地立在许记后门,一边鞠躬,一边不停地说“谢谢”。
意识到自己情绪化,郭颂楠有些不好意思:“麟姐,谢谢你这么鼓励我。虽然我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但我一定会继续努力。”
“哎,等一下,”许若麟突然想到,“你不是说,富哥把你赶出来了?你今晚有地方去吗?”
“呃……我一直住在店最里面的小隔间,可是富哥发好大的火,说以后不让我进炸鸡店。那个……麟姐,我能在你店里将就一晚吗?我保证不乱动任何东西,我发誓!”
别说出租屋,郭颂楠竟连自己的房间也没有,许若麟万分震惊。她把郭颂楠拉到一旁好生安慰,同时背着一只手示意章以灏趁机离店。章以灏无奈至极,今晚可谓状况百出,就连他在脑海演练无数次的告白,也草草收场。
许若麟再次背着手做出“请”的手势,章以灏只好照做,趁着郭颂楠转头看向另一边,借着她们的视线盲区闪身出门。他坐在车里,重重地叹气,侧眸看着行人寥寥的吉祥街,心里生出一股沉甸甸的无力感。
郭颂楠的出现冲淡了章以灏告白带来的冲击,这个桩桩件件看似雷声大,雨点小的夜晚,归于平静。
许有添喝多了,今晚在林伯家过夜。许若麟把郭颂楠安顿在自己卧室,打点好一切,终于放松下来,头痛难耐,在老爸的房间昏昏沉沉地入睡。
次日一早,许若麟被麦云泽的夺命电话连环轰炸惊醒。她被吓得心头猛跳,睡眼惺忪地拿起手机。
“阿泽,出什么事了?”
“出大事了,阿麟!你看新闻了吗?”麦云泽语t速飞快,听起来十分焦急。
许若麟眯着眼睛凑近手机屏幕,刚过早上七点,距离验货收货还有一个小时左右。“什么事?我还没睡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