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板蜜汁羊扒
章以灏云淡风轻,于渊面色铁青。苏致礼仍旧扮演笑面虎,眸底闪过一丝难以掩盖的惊喜之色。小胖子先是自顾自低头吃饭,随后反应过来,眼珠子贼溜溜地扫视着面前三人的战况。
许若麟气急败坏地把辣椒圈豉油搁在桌上,状甚无辜。“苏总,这道菜沾着辣椒圈豉油吃,风味更上一层楼。您特地要求我不放调味,现在倒是怪起我来了?”
许若麟故意重读“特地要求”四个字,意在提醒在场的人,尤其章以灏,这是鸿门宴。
她思虑所及,别人自然也想得到。
苏致礼干笑两声,并不气急:“许小姐这么说,倒显得是苏某人的不是了。”
于渊抢了先,夹起一筷子白灼绿豆芽伸向那碗辣椒圈豉油,苏致礼视而不见,直接把本该浸没在碟子的调味豉油倒在白灼猪肚粉肠上。他把空碗放在一旁,擦了擦手。
“这下皆大欢喜了。”
苏致礼把消毒湿巾随意丢在手边,擡眼注视许若麟。“许小姐,章先生说他吃不出味道,你听到的吧?要是我不问,他也不会说。”
“苏总,您想说什么?”许若麟冷冷回应。
“这句话指的是桌上的这一道菜,若是其他,该当如何?许小姐,要不是你把猪下水处理得好,挽回局面,这道菜就毁了。常言道,‘有能者居之’,我想,任何行业都应如此。许小姐,章先生,我说得对吗?”
“苏总,您这是在怀疑章先生的工作能力,还是质疑我的业务水平?”
“章先生贵为《美食研究所》的创始人和主编,向来备受业内赞誉。若是愉快的合作能够更上一层楼,为什么拒绝?”
“难道对苏总来说,标准答案从来只有接受,不能拒绝?得不到,就毁掉。是这样吗?”
苏致礼没有正面回答,收起眸底的精光,换上一副人畜无害的皮囊。“许小姐,接下来的三个菜,正常上菜就好。辛苦了。”
许若麟没找到二次回击的机会,抿紧双唇拐进厨房,把满腔的疑惑和急切倾泻在猛火热油之上,借那些因颠勺而腾起跌落的食材出气。
她左右开弓,蒜香一字骨和腊味炒胜瓜几乎同时出锅。最后一道菜,是。她将黑色铁盘架在炉灶上小火加热,另一边起锅,腌制过的羊扒过油,既能锁紧肉汁,又能保证羊肉外酥里嫩。蒜瓣、葱段和白洋葱与羊扒翻炒过,码在加热过的铁盘上,把煮好的蜂蜜生抽酱汁均匀地淋在表面。
滋啦作响的铁板蜜汁羊扒被送到桌上,许若麟透过氤氲升腾的雾气审视着章以灏的脸。他看起来波澜不惊,仿佛现场发生的任何事情与他无关。
她感觉自己就像铁板上被酱汁裹着烹煎的羊扒,在弄清楚事情真相之前,每一秒都是煎熬。她甚至觉得,章以灏也应该如她同样煎熬才对。看着他一脸云淡风轻,她心里一阵发堵。
这顿鸿门宴,在看似和谐的气氛中圆满落幕。章以灏和于渊起身,将苏致礼送出门,三人不知道说了什么,很快神情自若地折返许记。小胖子殿后,正想起身离开,章以灏叫住他。
“下星期一上班,第一时间到我办公室来。”
小胖子尽力从章以灏脸上读出对自己有利的信息,章以灏也十分配合地流露出信任和宽慰的神色。待小胖子走后,章以灏扯松领带,长舒一口气。
“老大,我们接下来怎么办?”于渊一脸焦灼。
章以灏擡手,轻轻摇头:“以不变应万变。”
许若麟出来,把碗筷收走,章以灏挽起袖子,熟练地把剩菜拨到其中一只碟子里,按大小码好桌上的脏碟子。
“老大,”于渊目瞪口呆,“你……不是有洁癖吗?”
章以灏斜睨于渊一眼:“大惊小怪。”
于渊正想说些什么,瞥见厨房里的许若麟,话到嘴边刹住车:“老大,深藏不露啊。”
他起身告辞,留下身体力行向许记女当家示好的章以灏,离开这个暂时容纳不下他的地方。天大地大,老大最大——更何况吃饱喝足的电灯泡太亮了,何苦留在这里惹人嫌。
章以灏把剩下的餐具放进塑料篮筐,在水龙头底下洗净双手。许若麟正垂头刷锅,四溅的水花配合她激荡的心绪,忙乱地跃动。
“若麟。”
许若麟充耳不闻,把重新洗过的炒锅放好,转而擦拭锃亮的台面。
章以灏跟在她后面,又唤她一声。“若麟。”
许若麟继续假装视而不见,转身关门打烊。章以灏亦步亦趋,替她把卷闸拉下。她用力踩着卷闸,直至最后几厘米的空间被切断,转头直视他的双眸,脸上写满不解与憋闷。
“章先生,你提醒过我苏总不安好心,为什么你自己反而没有看出来?”
章以灏眉心舒展,似乎心情大好:“若麟,你很关心我。”
“我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你明知道前面有个坑,还要往下跳!”既然把话说开,许若麟一不做二不休,“你出发之前打电话提醒我不假,但今晚是个局,是鸿门宴,你不仅赴宴,还被苏总拿捏?”
“见招拆招。万事总有解决的办法。”
“我就不明白,为什么苏总老是针对你?他好像很想看见你栽跟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