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市。

春节期间的京市，一批打工人归家，也有一批人回来。

哪怕是年假期间，夜幕降临时，也有些比较有名的公司大厦亮着灯，大城市向来是这样卷生卷死。

春节期间的应酬并不算少。

傅承文白天和亲姐一起应付家里花式催婚，晚上出门赴局。

不过有个傅棠清顶在前面，傅承文不至于承担所有的炮火，最后他们爹妈没办法，来了句“谁先结婚生子就给10%股份”。

相当有诱惑力的条件。

如果他俩不是刚好同父同母，小时候这对父母各自出门潇洒时，姐弟俩一直相依为命的话，这10%的股份足够他们产生竞争意识。

他们这样的家庭，自然不可能缺少物质的，但成长过程中对这种略畸形的家庭环境完全没怨言的话也是假的，他们曾经怨恨这样，又似乎成了这样的人。

傅承文看着手机上的某个聊天窗口已经半晌了，修长的手指似乎偶尔会划一下屏幕，不管看几次，消息页面都停留在昨晚对面发过来的玫瑰以及他后来发过去的省略号。

那条新年祝福似乎就是群发的。

傅公子多少生出点挫败感，哪怕他觉得不被一个女人青睐只是一件小事，不值得他生出多大的情绪波澜。

偏偏这偶尔来的一点缘分和牵扯，让傅承文有种自己像被钓的鱼一般。

尽管只是他单方面的感受。

旁边有人突然喊了他一声，傅承文擡眼，就看见庄亦给他倒了杯酒。

“我说你手机到底有什么这么好看的？”

傅承文将手机熄屏，啧了声：“这么想管我闲事，看上我了？”

庄亦：“……”

直男在直男面前自恋只有一个目的：恶心对方。

“不是我，是我表妹看上你了，记得她吧？”庄亦说，“人家真挺喜欢你的，我看你也没什么桃花，你给人家一个机会吧？”

傅承文：“还不如说你看上我了。”

旁边的人被这句话逗得笑出了声。

“苏应临，你笑什么？有那么好笑吗？”庄亦捶了他一拳。

“哈哈哈哈这不是挺好笑的吗？你没事干嘛老推销你表妹，又不是不知道傅哥现在不乐意跟门当户对的人谈，谈完估计他爸妈就上女方家提亲去了。”

庄亦：“你以为我乐意当这个媒人，要不是那丫头联合我妈给我念叨，我至于来干这讨人嫌的活儿吗？”

苏应临看破一切：“那更没戏了，你家看着挺想和傅哥结亲的，傅哥本来被催相亲催头疼着呢。”

庄亦喝了口酒，自然而然接了句：“我说傅哥，你不能真是对前女友念念不忘吧？”

傅承文：“哪只眼睛看出来的？眼睛不好使就捐出去。”

心情不好的人连攻击力都在往上涨。

谁也不好在这时候惹傅承文。

不过话题很快就不在他身上了，苏应临看着心情很不错的样子。

他一边看着手机一边哼上小曲儿了。

“苏应临，你这看起来心情不错啊？”庄亦和他碰了一下杯，玻璃杯碰撞发出清脆的一声，“不是刚分手吗？你这跟找着下一春似的。”

是的，苏少那段恋情终究还是没能再坚持下去，当然，是他单方面的不愿意坚持。

细数时间，其实能维持好几个月也算是他情史中比较浓墨重彩的一笔了，在那个剧组杀青前一段时间苏应临其实就没那么热情了，他是不折不扣的花心男人，唯一能约束自己的就是每次只谈一个，何况有些人一开始给了太高的期待，相处下来就会发现太多不同。

人都是有缺点的。

苏应临唯一说不上差的就是每段分手都给足了补偿。

大部分女人会明白，想在他这里得到婚姻是不可能的事。

不管男人还是女人，不爱了分手后都是解脱，潇洒得很。

“这不是之前傅哥投资的那个剧组还在拍摄期间，他说不让我闹出那些乱七八糟的绯闻嘛，”苏应临说，“现在剧拍完了，我这也分干净了，没什么问题吧？”

原本没认真听他说话的傅承文：“？”

“什么意思？”

“还问什么意思呢？”庄亦听懂了，他给翻译了一下，“人家这是打算去追那位美女导演了。”

傅承文：“……”

半晌，他扯着唇角轻笑了声：“这样啊，行。”

他倒要看看怎么个追法。

没人会想到傅承文这个笑里还带着别的意思，他这语气听不出来什么，听到他这么说，苏应临也没什么心理负担了。

他说：“我今天刚加上她微信。”

“想约她吃饭来着，结果她说是回老家了，得初七才来京市，你们说我要不要主动点去机场接她？”

苏少倒不是不会追女人，只是之前去剧组见到沈今澜，看着多少有点高冷，那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感觉。

面对这种人，不主动点是不会有故事的。

苏应临觉得有挑战的同时，又隐隐觉得兴奋。

显然，不仅仅是文学作品里，现实生活中，不分性别，大家都喜欢看高岭之花被拉下神坛的戏码。

“人家差你这点打车钱啊？”庄亦先笑了，“再说了，你不让人家雇司机啊？”

“你懂什么？不嘘寒问暖，又不够主动，你真以为光有钱就能谈恋爱了？”

“你不一定，但哥长得帅，出台下海都有富婆愿意消费。”

“你自恋得有点恶心了，庄亦。”

“……”

这两人一直吵吵闹闹，没注意到旁边傅承文点亮了手机屏幕，片刻后又按灭了。

算了，人家话都说到那份上了，他再贴上去多少显得有点不知好歹了。

春节这几天时间像做梦一样眨眼就过去了，沈今澜跟着走了几家亲戚，又和以前的朋友约了见面。

其实到她这个年纪，身边有些朋友已经婚育，能够还有闲心坐下来和她聊近况的人少了。

只是人生本来就是不断选择的过程，沈今澜对别人的选择没什么看法，对自己的选择也没有动摇。

年初七那天早上，沈今澜起得挺早。

初三过后呢，他们和大伯家就各回各家了，老太太一个人住老宅。

也不是子孙不孝顺，老太太之前就说过在身体还可以的情况下，不太愿意到儿子家里去，后来沈今澜的亲爹和大伯就给她请了阿姨照顾着。

一大早就看见夫妻两人在厨房忙碌着，说给她做顿好吃的。

沈今澜想进厨房帮忙还被赶出来了。

“你坐着等吃吧，我和你爸等下有事，让你哥过来送你去机场了。”

沈今澜双手托腮，轻叹一口气：“我自己打个车过去也不费什么劲儿。”

“你哥这不有空嘛，他也愿意送。”

“……”

她懒得在小事上坚持。

吃完这顿饭，夫妻俩又给沈今澜塞了不少吃的才出门，他们俩约了朋友。

沈今澜等到差不多时间才拖着行李箱下楼，沈砚年已经到了。

“哥。”

沈今澜这一辈小孩少，所以堂亲表亲都是直接这么喊。

沈砚年比沈今澜大几岁，职业是医生，人长得聪明，读医的时候愣是读到了博士，看着年轻有为，事业家庭都挺美满，但才参加工作没多久，他老婆还是高中时早恋谈到现在的，人家年薪都大几十了，他还跟职场新人似的。

所以沈今澜的大伯母有时候找妯娌聊家常时总说，幸好这小子机灵，高中就知道讨姑娘欢心，不然现在指不定成大龄剩男了。

得亏儿媳也不嫌弃。

“上车吧。”沈砚年说。

平心而论，沈今澜和沈砚年关系还不错，小时候大人没空，沈砚年偶尔被送去看妹妹。

“今年有什么计划啊？”等红灯的间隙，沈砚年转头问她。

“看人剪片子，然后送审这些，过几个月应该会去港城拍新的剧。”

沈砚年：“港城？”

“对，到时候应该也会回家住几天。”

这个合作就是老师徐知晨给她牵线的那个，因为拍摄地在港城，也会有港城的演员，人家希望找一个有点水平且会讲粤语的导演。

沈今澜基本各方面要求都符合，唯一有问题的是经验看着不够。

要不是她老师拍着胸脯打包票，这个活儿估计也落不到沈今澜头上。

“行，既然你今年有空回家，我就不说什么了，”绿灯了，沈砚年踩动油门，语气平静，“我妈说给你介绍对象那些话听听就算了，单位的男人也不见得是什么好东西，说是单身，但骑驴找马的也多。”

沈今澜：“大伯……”

沈砚年：“我爸快退休了，不算。”

似乎是思考了一下，沈砚年又补充了句：“当然，大部分男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

有时候觉得她哥经过读医的这些年在医院的见识以外，已经有种淡淡的厌人感了，尤其是他之前还没毕业但是写毕业论文那段时间，沈今澜嫂子有时候给她发消息说一句【怎么办我觉得你哥好像精神状态不太对】。

沈今澜当时还特意找学医的同学问一下，她同学听说后回复一句，说是正常的，学医哪有不疯的。

沈砚年将沈今澜的箱子推到机场入口，顺便嘱咐了句：“落地了记得给你爸妈打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