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在乎自己还是不是这家公司的一把手,他仅仅是不想将这家公司拱手让给那头资本巨兽,那就好像自己精心养大的孩子被人贱卖了。
温永川也抗争过,但公司没人听他的,对方开出的条件实在太有诱惑力了……他们要他签下协议,不签就把股份卖了,他们甚至怂恿游说林蕙把股份也卖了。
结婚的时候,温永川把自己手上三分之一的股份赠予了林蕙,假如林蕙卖掉股份,他在公司就不再是话语权最高的那个人了,而他现在早已经因为经营理念不同而和管理层的人走到了对立面,没人理解他,没人支持他,连妻子也因为被一时利益蛊惑而和他有了隔阂……
最终林蕙耳根子软,还是听了她那个哥哥的建议,偷偷把股份卖了出去。
要么被一家大公司低价收购,要么……温永川只能签下那份对赌协议换公司的一时喘息的机会。
后来。
对赌协议的后果不言而喻。
温永川输得很彻底,公司资金链断裂,管理层被迫割让股权……他把仅有的股份拿去抵押也还填不上那笔巨大的窟窿,公司换了话事人,他彻底失去对公司的控制权,居住的环境也发生变化,他带着一家人从独栋的小别墅搬去了旧楼盘拥有二十年历史的小平层。
这期间,温永川换上了很严重的失眠症状,每天需要吃安定才能入睡,可药物总有依赖性和副作用,慢慢吃一两片就不管用了。
有一次他实在睡不着,就吞了过量的安定,第二天开车出去谈生意,从桥上连人带车冲破护栏掉进一条混浊的河流里。
后来警方让法医做了解剖,林蕙才知道温永川在吃安眠药,而他一直隐瞒着家里人偷偷吃。
“他们说按照药量对人体起作用的时间推算,不知道他们如何推算,总之他们说我爸爸在车子撞破护栏从桥上掉下去的时候大概率是睡着的状态,他没有痛苦地走了。”
温榆对岑亦白说这句话的时候,发现岑亦白竟然少见地出神了,他望着窗外的风景,一株木芙蓉开得很美。
她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他的目光忽然有了变化,从出神的状态中抽离,渐渐变得冰冷而锐利,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遗憾的沉闷。
他扣住她的手腕,她试着抽出来,没用,他的力道渐渐加重,捏得她甚至有点疼了。
“疼……你刚刚想什么这么忘我?”
岑亦白松了松手,把她抱过来,脑袋搁在她肩上,沉默着拥抱她。
她让他抱了会儿,慢慢感觉肚子有点饿,于是推着他说:“我有点饿了,一会儿我们去餐厅吃还是让老板娘送到这个院子吃呢?”
这间民宿由几个独立的院落构成,都是一层小平房,白墙灰瓦,做了人工湖绕着院子,有点儿江南水乡的韵味,室内的装璜很现代,各种设施都有,他们预订的这间院子很贵,一晚上要两千多,所以她暂时只订了两天,至于两天之后,到时候再看看。
也许那会儿她和他已经处理好这边的事情回到檀城了。
“岑亦白?你怎么了,一直不说话,脸色也很古怪,有人惹你了吗?”
她没好气地说,又推了推他。
他慢吞吞松开她,叹气,揉乱她的发顶,音色平和道:“没。我只是在想,等见到丈母娘,应该怎样跟她相处比较好。我可不想惹恼她,到时候连家门都不让我进。”
“你担心这个啊?其实我妈妈是刀子嘴豆腐心,她如果知道你已经是她的女婿,应该会同意你进门吃口饭的。”
“当真?要是她不肯我进门,你会怎么做?我总不能露宿街头。”
温榆认真地思考了会儿,眼珠子滴溜溜转,忽然一拍手,说:“不如……你去住酒店……吧?”
“……?”
岑亦白叹气:“这就是你想出来的解决方案?”
温榆戳着手指:“我也没办法啊,我妈妈年纪上来了,身体不太好,一激动可能就会晕倒……总之明天你先别出现,去楼下小卖部晃一晃,我跟我妈先透点口风,明天外婆家里会来很多人,我妈应该会顾全大局让你进来吃口饭的。”
“温小榆,你得护着哥哥才行。否则……”他顿了顿,勾下脑袋在她唇上亲了亲,“生米已煮成熟饭,你用了我,必须负责。”
“什么叫我用了你啊……”
“你敢说你没用?晚上用的时候总是老公老公地抱着哥哥的脖子叫,要不要数一数哥哥背上让你抓了多少条爪痕?”
“……”
“上次还咬了。齿痕现在还在。”
“……”
岑亦白指指肩膀那块位置,目光透着一丝狡猾和阴鸷。
温榆只好认怂,垂着眼睑低低道:“那也怪你啊,我受不了了你还不继续……你……”
说到这儿她不说了,脸红着走出去找老板娘。
老板娘是厨娘,手艺很好,她向客人极力推荐自己的那道红烧蹄膀和酱肘子。
温榆翻了翻今天的菜单,没有喜欢吃的,她不喜欢吃红烧蹄膀和酱肘子,菜单上其余的菜色她也不喜欢,于是叹着气回到院子,坐在窗边看着那颗木芙蓉的花朵发呆。
岑亦白换了身衣服,依旧是衬衫搭西裤,只不过白衬衫变成了黑衬衫。
“大晚上的你为什么穿那么黑呢?”她撑着一边脸颊歪着头问他。
“因为岑太太只给我带了一件衬衫。就是身上这件黑衬衫。”
“……”
温榆想了想自己帮他收拾行李的时候发生的事情。
准确来说她并没有打算替他收拾行李,因为她以为他会自己收拾。
她收拾行李的时候他顺手扔了一件黑色衬衫给她,她那时候想很多乱七八糟的事情,没仔细看,就把我这件衬衫折叠好放进自己的行李箱了。
“那……你没带自己的行李箱吗?”她吃惊地问。
岑亦白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出门没带过东西。忘了。我以为你会替我整理。”
“喂,岑先生,你不应该自己整理自己的东西吗,干嘛赖我,难道你以前出门都不带任何东西吗?”
岑亦白挑眉,坐下来说:“以公务为由出行,安妮会叫行政秘书替我安排这些琐事,因私人事务出门,差不多都是在当地直接购买。”
“……难怪你没有这种自觉性呢。”
岑亦白看向她:“我真的以为岑太太会替我处理这些事儿。你不是我老婆?”
温榆愣了愣:“我是你……老婆,可也没有理由替你收拾行囊啊。”
岑亦白一副无所谓的态度,拧眉道:“我看电视剧里都这么演,丈夫要出远门,妻子会替丈夫收拾行李。”
“……你少看点电视剧。”温榆扶额。
“我记得你有一部剧也替剧中的丈夫这么干过,怎么现实里,你对你的真老公如此敷衍。”
“……”
温榆只好说:“电视剧里我那样是因为导演让我那么干的,而现实里我一直以为我还是个小女孩儿呢,有的人只是年龄增长,但内心依旧是小孩子,我就是这种人吧……我和你结婚也没有几天啊,我还没有把身份适应不行吗……”
她碎碎念了一通,没察觉身边是某人已经把眸子沉了下去,那双锐利是眼中蕴藏着几分温柔,也有几分浓烈的欲。
他把她搂过来抱腿上,亲亲她的脸颊,贴着她的耳珠,沉了嗓音道:“宝贝还没适应妻子的身份?和老公多做几次就慢慢适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