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亦白说完,头靠过去,指了指她手里的薯片,说:“喂我吃。”
“……”
温榆只好喂他吃了一片。他眸色一顿,含住她的手指。
湿润温热的触感令她不禁一讶,连忙把手抽回来,用纸巾擦干净手指,蹙眉抱怨:“你……不卫生。”
“早上漱口了没吃过东西。”他说。
“你自己不吃早餐的。”
岑亦白挑眉,神色复杂看她:“没记错的话,似乎是某个人怕赶不上公车,风一样拉着我就跑出家门。你老公差点儿鞋都没穿上。”
“……”
温榆脸一红:“你别提这个了,谁让你今天故意睡到八点才起,你故意不让我回去是不是……而且是你自己要跟我回去的,那就一切听我的,你不喜欢我的安排可以现在就下车。”
岑亦白凑过去亲她脸颊,有些恶狠狠擦着她耳朵说话。
“我就算此前没坐过公交车,也晓得公车不是随便能停。你故意激我,嗯?”
“不是啦……”她转了话题,看着窗外风景说,“虽然有别的交通工具,但这班公车是直达的,不用换车,一个多小时就到了,很划算的,你以前也去过洛水镇,难道不是坐公交车去吗?”
岑亦白有些懒散地用一只手支着下颌看窗外,语气也慵懒。
“没。那次去洛水镇找你,我跟我姨妈,也就是薇薇安的妈妈去的。后来打听到你老家祖宅在一个山沟沟里边,路窄,我那辆越野开不进去,只能走路。”
“……”
温榆想起来他唯一一次去她家祖宅,就是分手当天。
难怪那天他看着很狼狈又很疲劳的模样,裤管上也沾上很多尘土,原来他是走路来的吗?
“你别……胡说,虽然那个村子看起来很偏僻,但其实站在各家各户房子的三层顶搂可以看见那条盘山公路的,晚上很安静的时候,连车子驶过的声音都听得见,哪里有你说得那么山沟沟,而且,那时候只是刚好在修路,不是车子开不进去。”
岑亦白听她说了一大通,没言语,一双淡然的眸子呈现出稀薄的琥珀色,里边像有漩涡,深不可测,又风诡云谲,她的心不禁往下坠了一坠。
“那天的回忆不好,别说了。”
他淡声道,随即闭上眼睛,似乎打算小憩一会儿。
她于是没再说,低头玩儿手机。
微博和微信都多出好多消息,不少导演和制片人还有编剧老师给她发来信息,她一一看完,一一回复,做完这些,戴上耳塞又看了会儿视频。
不知过去多久,公车已经快到洛水镇了。
岑亦白已经醒了,坐在她旁边似乎有些起床气似的看着窗外,一副愁容满面的模样。
她不禁靠过去,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问:“睡得不好吗?我吵到你了吗?明明我没外放啊……”
他忽然扭过脸看她,一只手也搂住她的腰,渐渐收紧力道,她被迫靠着他,他把下颌格在她额上蹭了蹭,她蹙眉说:“痒,你今天忘刮胡子吗?”
“嗯。看你着急就没刮。”
“能刮多久?你应该刮的。”她伸手摸了摸他的下颌。
冒出来的胡茬很短很短,但有些刺刺的,随即她忍不住用手碰了碰他微凸起的喉结,摸了摸。
男人的身子僵硬了会儿,似乎有所触动,什么开关被打开了似的,但没阻止她的行为,她又好奇地轻轻摸了几下,觉得又没意思了,把手拿回去,被他搂着继续看视频。
过了会儿他又在她额上用下巴碾了碾,刺刺的感觉总不太舒服,于是她提出抗议:“别弄了,痒死了。”
“那你刚刚干嘛勾我,嗯?”
岑亦白没好气似的说了句,接着,扯开她的口罩,直接吻下来,堵住她的双唇亲了好一会儿,期间她没有挣扎,怕引起其他乘客注意。
幸好他们在最后一排,车上也人少,所以不至于会很快被发现。
但他怎么亲了这么久还不放开她啊。
“别亲了……”
声音和蚊子叫似的。不说还好,一说,好几个大爷大妈同时扭头往后看。
这一幕对大爷大妈的冲击力没她想象中的那么高,大爷大妈们只是稍稍拧眉用审判似的目光看了会儿,随即不再理他们。
岑亦白适可而止,松开她,眼眸却还是深,盯着她看,她脸色红得像番茄。
她捣鼓着手机碎碎念:“干嘛在这种地方啊……不想理你了,一会儿下车别人怎么看我……”
“不要紧,他们不认得你我,很快就忘了。”他毫不在意地说。
到站后,二人下了车。
温榆全副武装,怕被人认出来,依旧口罩渔夫帽,走几步就扯一扯口罩,同时整一整渔夫帽,鬼鬼祟祟的,看起来很可疑。
岑亦白打了通电话,随即和她往古镇走。
古镇依旧很热闹,但现在不是旅游旺季,所以客流量比平时少,街上的外国人倒是很多。
“一会儿去清阳山一趟吧,很久没去祭拜你爸爸了。”他忽然说。
温榆走在前边,正用纸巾擦汗,今天有点热。闻言,她回头看着他,站了会儿,说:“你要去看我爸爸吗?”
“嗯。女婿半个儿,怎么好不去。”他牵住她的手往前走,“那家店居然还在。”
“哪家?”
“小馋猫,你不是说北街那家驴肉饼你一次能吃十个?没想到搬到南街了。”
“我说的是我爸,他饿的时候一口气能吃十个,不是我!”
“是吗?那是我记岔了。”
“……”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句斗嘴似的牵着手走到那家专卖驴肉饼的老字号店铺门口。老板很年轻,三十左右。
温榆因此特意看了眼招牌,确认是以前那家。可能转手了?
老板一边张罗伙计烙饼,一边和顾客介绍自家来历和历史。
听着听着,温榆明白这家店不是转手,而是从前的老板把衣钵传给了自己儿子。
“以前我妈妈也想让我继承她的茶馆,可是我不喜欢。”她咬了一口热烫的驴肉饼,有一搭没一搭地说。
岑亦白吃了一口自己手上的,细嚼慢咽后,问:“你妈妈那家茶馆开了多少年?”
“从我爸爸走了以后就开着了,到现在也有十五六年了吧。”
岑亦白微一沉吟:“你爸爸在你差不多十岁那年走的?”
“嗯。茶馆的生意一开始也不怎么好,我妈就花了一年多时间去旅游,到处看了看别的地方的茶馆是怎么经营的,回来就慢慢上手了,她本身就会这门手艺……那一年我只好住在外公外婆家里,他们对我很好,但有时候总归有点寂寞,感觉自己孤零零的,后来上中学又被迫住在宿舍里,我不太喜欢集体生活,有一段时间很孤僻,没朋友,浅浅和我也不是一个班,我总不能天天去找她,她也有交到新朋友,总不好去她那里打扰她,有时候会想,我会不会以后就这样一个人再也没人和我肩并肩前行了……”
岑亦白捏了捏她的掌心软肉,道:“别怕,以后不会孤零零,你有我。”
“嗯。”温榆说到这儿忽然一顿,有些好奇地说,“总说我的事情,你不会烦吗?你跟我说说你的事情吧。”
“不烦,老婆说话,我喜欢听。”
“……别肉麻了你。”
“说正经的,一会儿去祭扫,买些什么去?总不能空着手。”
“买点花,买点水果,买点好吃的,驴肉饼不能少……”她掰着手指头数啊数,忽然眉头一皱,“买这么多吃的,还是便宜了墓地看守,还不如我自己吃了呢。”
“……”岑亦白笑了笑,“温小榆,别在这种时候钻牛角尖。”
“哦……你刚刚好像有点无奈?是忽然发现我很幼稚很小气了吗?”
岑亦白揉乱她的发顶,不无感慨道:“我也很小气,不愿把你分给任何人,你爸爸妈妈也不想分。我比你,想象中更小气。所以,我俩扯平了。”
温榆:“我说的是吃的,你怎么把我拿来当比喻的对象啊……我难道是吃的吗。”
岑亦白:“嗯。晚上让我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