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会把伤害过她的人记在心上,她只会记得那些温暖她的一切,那些人对她的攻击,其实永远无法真正伤害到她。
她就是这样,把这个世界看成是一个完美的乐园,她愿意相信,即便她同样是一个在年纪很小的时候就已经失去了父亲的人。
她总是那么能够温暖人心,也许这就是他当初被她吸引的最关键的原因吧,她身上有这种魔力,跟她在一起,他那颗冷漠的心灵,居然不由自主地尝试着去接受这个百孔千疮的世界。
有些人生来就是光。
而那个时候,她真的是他的光。
她却不知道这些。
或许在她看来,跟她分手之后,他们俩个就应该是陌生人了吧。
岑亦白从一种灵魂下坠的状态中回过神来。他将烟扔进烟灰缸,拿去盥洗室里冲洗干净,打开阳台的落地窗通风,以确保房间内没有一丝烟味。
做完这些后,他去衣帽间拿了一套睡衣和一条白色的宽大的浴巾,没什么情绪地对她说:“我去洗澡。很晚了,你先睡吧。”
他说完要进浴室,温榆却拉住他一只胳膊。他停下脚步,侧过脑袋望她,眼神不再那么冷。
她吸了吸气,说:“刚才我有些激动……你就当我是在念台词好了,因为剧本中有这么一段……不过,我是认真地在跟你解决一些我们两个人联手做的一场骗局所产生的问题,比如睡觉,我认为我们应该各自睡一间屋,你认为合理吗?”
男人笑了声,嗓音很淡:“你也看到了,三层只有一间卧室。”
她咬了咬唇:“我说了我可以去底下随便挑一间房间睡的,底下那么多房间。”
岑亦白:“这样就穿帮了。”
温榆:“有人问你,你就说我们俩吵架了不就行了吗……”
岑亦白叹气:“你打算将这种分房睡的行为持续多久?一天两天还有人信,天天都吵架,你认为有人信?”
“……”
温榆陷入了一阵沉思。忽然她想起来什么,擡起头,用一种忽然间开悟了什么的表情看着他,这副表情有点儿可爱,岑亦白好像一瞬间回到了从前他做她的家教老师那一段时间。
他恍惚了。
高中她念的是文科,成绩不算好,但也没有特别差劲,假如没有他的教导,以她当时在他看来非常惨淡的分数,其实也能考上国内一所不错的本科大学,但要是想上好点儿的名校,比较难。
后来?
这个学生很有干劲儿,他每次都给她出最难的题,她每回都叫苦连天,但这种残忍的训练方式很有效,以至于她被训练得百毒不侵,遇到难题也不再会怯场,他教给她最好的学习方法不是死记硬背也不是摆烂放松,而是遇到难题,首先学会冷静,不会做,那就下一题,在一道题目上浪费时间是考试的大忌,很多人意识不到这点,她最初也是。
最终,她以优异的成绩考上了一所比她的妈妈林蕙预期中还要好的一所大本科学。
林蕙认为他是一个非常不可多得的好老师。在温榆高考结束后,林蕙还积极地替他介绍下一份家教工作。
当时他在她家楼上租房住,那栋房子死过人,是凶杀案,房东一直降价也根本租不出去,但他租了,还租了一年。
所以,林蕙以为他经济条件不好,于是邀他常来家里吃饭,还要为他介绍别的家教工作。
然后便发生了林蕙撞见他在大学的校园和她的女儿接吻的场面。
当时林蕙的表情,宛如晴天霹雳。
照理说他虽然在林蕙认为是个比较穷的男的,但好歹他也是麻省理工在读研究生,专业也很吃香,况且他还兼修了金融和法律,可以说是前途无量,温榆当时也已经成年,也考上了很好的大学,跟他交往,没什么问题。
所以那个时候他并不理解林蕙为什么对他们俩的恋情感到很恼火。
温榆甜蜜的嗓音将岑亦白拉回到现实。
他咬了咬后槽牙,努力逼自己不去回想曾经。那会让他陷进回忆的陷阱,而他不愿意裹足不前。
他看着她近在咫尺的面庞,如水般温柔的一双眼睛,白皙的脸蛋上浮起一丝红晕,一头半湿的乌发披散在肩头,她的身上是几种花香和果香的混合味道,很好闻,这让他的心弦再一次绷紧。
如果她再靠近他一步,他不保证不会对她做点别的什么。
他从来不是什么正人君子。
可这一刻她那么真诚地看着他,他的内心不禁泛起一丝温情。
于是,在他没察觉的空档,他的嗓音变得温和。
“你睡这间卧室。”他说着,往浴室的方向走了几步,“至于我睡哪儿,不用你操心。”
温榆当然不能不管,可她还要说什么,他已经头也不回地进了浴室,很快,里边传来花洒喷水的水流声。
男人的洗浴时间果然很短,温榆刚躺在那张两米八的真丝大床上才二十分钟,他已经从浴室里出来,一头乌发还在往下滴着水珠,他一只手用毛巾擦着头发,过了会儿,返回浴室,再出来时,他手上多了一只吹风机。
她心里一咯噔。不会是想要她给他吹头发吧?
虽然她以前是这么干过,但那是以前了。程浅浅得知她竟然还给男朋友吹头发,说她鬼迷心窍,不是应该反过来让男朋友给女朋友吹头发吗?
程浅浅说她本末倒置,骂她喜欢男朋友已经到了一种近乎于舔狗的地步……
她不以为然。吹个头发而已,怎么就舔狗了?合着只能男人宠女人,女人不能宠自己的男人了?
谬论!
当然,岑亦白那时候也会给她吹头发,他们俩的互动是双向的,她不认为自己是什么舔狗。
不过如果现在岑亦白让她给他吹头发,她是不会同意的。
于是她翻了个身,盖好被子,假装已经睡着了。
大床的一侧忽然陷下去。
他上床了?
这个认知让她心中浮起一丝恐慌。
她转过身,不巧他伸手来拉托起她的腰,于是四目相对,他的掌心擦过她的腰肢,灼烫的手指即使隔着一层衣服也让她感到心悸。
他想做什么?
“岑亦白,你……”
男人只是冷静地把手从她腰上拿开,拿起一旁的吹风机道:“你头发没吹。我给你吹。”
“那你为什么抱我的腰……”
“我无法叫醒一个装睡的人,只能付诸行动。”
“……”
温榆的脸烫烫的,嘀咕:“你怎么知道我没睡着……”
男人笑了笑:“在我的卧室,我不相信你能睡着。”
“……”
温榆脸色红红,狡辩道:“我本来睡着了,是你吵醒我。”
岑亦白叹气,举起吹风机,打开开关,她的头发被一股热风席卷,一瞬间她感到很舒服,于是心安理得享受着岑总的“服务”。
他的指法还是很温柔的。
过了会儿她得寸进尺,指了指头顶一个地方说:“这儿痒,你帮我揉一揉……”
岑亦白给她揉了。随即,他勾下脑袋,唇故意轻轻贴着她的耳朵,沉着嗓问:“舒服吗?”
“……”
她好像无意间惹到了不该惹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