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章 戒指就戒指之(2 / 2)

楚熄脚步一顿,插着口袋回头,目光幽深,像在笑。

“你怎么知道不会?你和他又没有这种缘分。”

缘分。

许镜危笑了下。

“我知道,楚先生和哥很有缘,你曾经在综艺讲过。”他说,“在新年夜溜出去看烟花,因为人多失散,随便找到一家店走进去,发现哥在里面无聊躺着。你因此觉得你们很有缘分。”

楚熄看着他:“不是我觉得。”

是本来就很有。

许镜危想了想,“你以为是命运。”

但其实只是巧合而已。

“命运不会每次都眷顾你。”

楚熄挑起眉毛,冷冷盯着许镜危不说话。狂风吹起他湿润的头发,有些薄汗的额头感到一阵空荡的冷意。

“跟我说这些话之前先管好你自己。”他扯着嘴角懒洋洋地说,“你只是江声的助理而已。”

许镜危没有回答,安静听着脚步声远去。他低下头,在一旁,手机上是不久前江声转发给他的实时位置。

和楚熄的去路是相反的方向。

许镜危还能闻到空气中还在沉浮不定的味道,湿热的,黏腻的,带着一点点微弱的葡萄味道,在空气中弥散。

拿着纸巾,许镜危低头在楚熄跪过的地面一遍遍地擦拭。

都说了,命运不会每次都眷顾你。

*

江声回来的时候,许镜危坐在驾驶座。被拉开车门的响声惊动,他转头对江声点头,“哥回来了,我们现在就可以出发回去。”

“……不急。”

江声累死了,把整个人摊开晾在座椅上。

累累的,下辈子想当煎饼。被人摊开,放馅料,然后吃掉,就是煎饼平淡而充实的一生!

当煎饼已经很幸福了!不用像江声这样,要为了现在去见这个、待会去见那个而发愁已经很幸福了!

许镜危回头望着江声。

晚霞的光芒落在江声的脸颊。

江声闭着眼睛歪着脑袋,像是在晒太阳,身上看起来暖洋洋的。

他的视线很平淡,不含有任何意味地,极淡地从江声的眉眼落到鼻梁,到微红的嘴唇,定了两三秒,再继续往下。

江声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戴上了那枚蓝宝石的戒指。

他在楚熄面前不戴。

现在本来应该摘下来,他却好像忘记了。

江声的声音轻轻的,“许镜危。”

许镜危手指蜷缩了下,轻擡眼皮,“哥?”

江声现在面对许镜危都感觉怪怪的。就算知道许镜危看不到的、不会看到的,可是江声在那时候感受到的注视却是真实的。

他深吸一口气捂住额头,“楚熄呢?”

“他去找哥了。”

“找我,为什么不打电话?”

江声奇怪,他摸出手机,上面一通楚熄的电话都没有。

许镜危笑起来。

修长手指在方向盘上轻轻叩击,指腹贴着粗糙轮盘摩挲,“或许他觉得,凭靠自己的运气,哪怕在大厦瞎转也能遇到哥?”

江声闻言眨眨眼,笑了声。

“哥也觉得好笑?”

“蠢死了。”江声这么说。

“……”

说觉得楚熄蠢,这样的口吻却像很亲昵似的。

江声给楚熄打了电话。五分钟之后楚熄就从大厦里面灰溜溜地走出来,手里抱着一个盒子。

和许镜危单独相处江声快要被闷坏。

虽然许镜危表现得一切如常,可是江声还是会觉得怪怪的。好怪,浑身好像有蚂蚁在爬。

见到楚熄,江声急忙凑过来,头发都快落到楚熄的手背上。他低头看着他手里的东西,注意到他手腕上的头绳,撇过一眼,没太在意。“这是什么?”

“抽奖盒。”楚熄盯着江声问,“要试试吗哥哥?”

江声嘴上说:“我最讨厌运气游戏。”

但还是伸手进去,摸出一个号码6,擡头问楚熄:“这是什么意思?”

楚熄晃了下盒子,自己把手也伸出去,摸出来一个,他很惊喜地说:“哥哥我们是一个号码。好巧。”

许镜危坐在前面,目光看着后视镜。

“我们不是一直都挺有缘分的吗?”江声转着球,掂量两下,“但我还是不懂,抽这个能怎样。去找店员兑奖,他也不会相信我们没做手脚。”

“不需要找店员。这个是情侣游戏道具,1到8号象征不同的礼物,只有两个人同时抽到一个号码才能去拿礼物。”

江声:“噢。”

就是增加恋爱趣味的东西。

楚熄把盒子放在一边,“哥哥和萧意谈什么了?”

江声又伸手进去抠出一个1号。

他擡了下眼皮示意该楚熄了,然后耷拉眼皮,长长睫毛抖动了下,随口回答,“萧意问起他送的烟花我喜不喜欢,说这次也给我送了道歉礼物,问我有没有看到。”

怎么可能看到!

江声和楚熄玩来玩去,窗帘拉得死死的,睡得也死死的。

江声当时被问到这个、怪心虚的。眼睛眨来眨去,视线飘忽,说:“当然看到了,好漂亮,谢谢你。”

萧意好像看穿了。

他握着江声的手,漆黑的目光湿润地缠住江声,泪痣也像是带着歉意。说他现在别无心愿,只希望江声能接受他的道歉。还说今晚也会放,要江声记得去看。

“格拉——”

纸盒子响动一下。

江声回神,回过头。看到一旁楚熄也摸出一个1号,少年盯着球看了又看,“噢。那天的烟花原来是萧意送的。”

他深邃的眉眼沉沉的,蓦地笑了下,“……真奇怪。”

江声不解,“奇怪什么?”

真奇怪。

当天看到烟花的时候,楚熄想的还是:不知道是哪个情敌的小心机,但此时此刻为我所用,谢了兄弟。

而现在,他只觉得烦。

铺天盖地的烦躁。

这样的变化,真的很奇怪。

楚熄还是楚熄,他的心态却已经发生巨大的改变。

江声想想,“说起来,那天真的很巧,正好遇到了街头魔术师的表演。”

哪怕是江声,都想感慨,他和楚熄那时候真的特别天时地利人和。

楚熄放松了下来,“是啊……”

许镜危在前方却笑了声,轻轻道:“哥。”

江声转过头,迟钝地盯着他看了两秒,那段记忆忍不住又涌上心头。

他干巴巴地说,“嗯?”

“那天的魔术师是我。”

江声:“?!”

楚熄倏然擡起头,绿眸隔着凌乱的额发看向后视镜里许镜危的眼睛,“哪有这么巧的事。”

“可的确就是这样巧。”许镜危想了想,“看到哥蹲在那里,很可怜的样子,忍不住想来把花送给哥。”

江声忍不住说:“哪里可怜了,我只是吃完饭出来闲逛!”

许镜危眼里的江声却不是这样。

他蹲在路灯下,花坛旁边,光和雪都倾洒在他的身上。

江声墨镜摘下来的瞬间,睫毛就挂上雪花。清隽好看到在光线中近乎神明的一张脸,显出孤独又淡漠的清冷。

至于楚熄?

毫无存在感的人。

等走过去,他才注意到他在身边。

许镜危笑起来,“哥不记得了吗?我当时也是金色的头发。还有那只耳坠,只带了一边的红玛瑙耳坠。”

江声被他说得有点印象,“那只耳坠是——”

“没错,是我姐在校庆借给哥,但之后只剩半边的那只。”

江声眼睛瞪大,“那是真的很巧,天啊许镜危,你怎么真的无处不在。”

许镜危轻笑:“那支玫瑰用来做哥的生日礼物,希望不会让哥觉得太磕碜。”

他们的声音好吵杂。

对于楚熄来说,真的好吵杂。

以至于他感到一种尖锐的嫉妒、怒火,烦闷。

还有茫然。

耳孔中钻入嗡鸣,时间在倒退。他尽量调动理智去思考他现在该说什么话,他应该怎么表达。

“好巧,真的好巧。”他说,“那一天真的好巧!那几天都很巧。像是全世界都在促成我们在一起,一切的一切……都很顺利。”

楚熄记得当时他在想什么。

看着烟花、看着江声的侧脸,他想“凡事发生必利于我”,他想情敌玩的把戏不也在给他做嫁衣?

可是现在,为什么他竭尽全力调动自己的思维,也没有办法再用那些话说服自己。

他在想什么呢。

楚熄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好像不太甘心,又觉得可笑,他在不甘心什么。莫名其妙。

楚熄你有病吧。

别人的助力做推手帮助你和江声在一起,你就应该爽死了好吗。

这就是冥冥中注定的发展。

就说明你和江声在一起是一种轨迹一种无可抵挡的趋势。这不就是你一直以来期待的事情。无数次破碎都还勉励坚信的事情。

都遂你心愿了还在这里不爽什么?你真有点分不清大小王不知天高地厚了,谈个恋爱疑神疑鬼,你真该死啊楚熄。

可是……可是。

喉咙干涩,一切都混乱,发热,冰冷。他的手蜷缩起来,手背上筋骨起伏。

手心里还攥着刚从江声腿边滚落下来的一号球,那上面有常人难以察觉的微妙凸起。

他再摸到座椅旁滚落的另一颗球。

六号,同样,上面有着只有楚熄知道的凸起。

从小在阴沟巷子,烟熏雾缭中摸千的手,他当然能摸得出来。

楚熄心脏重重跳动着。像是宿醉和通宵之后的心跳加速,会让人感到一阵闷痛和心悸。

瞳孔似乎被一道光线闪了下。

楚熄低下头,发现是江声手指上戴的戒指闪到他的眼睛。

很漂亮的戒指,蓝色宝石如同大海,又如同天空。如此璀璨又耀眼。

戴在江声的食指。

楚熄在那个夜晚,也送给过江声一只绿色戒指,江声收下了,却从没有戴过。

楚熄:“……”

他静静地看着,静静地看着,静静地、静静地看着。

“这是萧意送给哥哥的戒指吗?”

他轻轻地,故作困惑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