兔兔气成了小河豚(2 / 2)

这也是那天在花楼里,无双月挣扎着,强行唤起一丝理智,把卫青檀推出房门的原因。

他不想让卫青檀沦为和自己一样的下场。即便事后,越清流把他打得很惨。

“他是个心软的人。”元琅给出了很中肯的评价,“你还不知道罢,他曾经勇救过元丰,把元丰平安送了出来,他自己却留在了兽潮之中。幸亏他福大命大。”

“这就是天音阁收他为义子的原因?”

元琅点头,默默握了一下无双月的手腕,一时感慨万千:“我应该好好谢谢他,他救了我两个弟弟。”

褚师玄英,苍云秋,李寒江也随后赶来,看着人群中上蹦下蹿的儿子,李寒江特别头疼,他倒是看不出卫青檀有什么好的,值得他儿子这么没皮没脸上杆子追,还追不到。

褚师玄英不由感慨:“年轻人真是有活力啊。”

顿了顿,他偏头问苍云秋,“与其这般纠缠不休,不如师弟替卫青檀指一个道侣,也好让其他人收收心。”

苍云秋沉默不语。

褚师玄英便问:“栏玉如何?”

苍云秋:“师兄,你是认真的?”

“我何时不认真?”褚师玄英正色道,“栏玉也是你我看着长大的,不说人品如何贵重,资质如何过人,总归是最温柔和善的孩子。他定会待卫青檀极好。”

苍云秋摇了摇头。

“你能留他一时,也留不住他一世。”褚师玄英道,“徒弟长大了,总会有自己的想法,有时师长之命,未必肯听。”

“师兄也说了,师长之命,他未必肯听。纵我将左栏玉指给他,他也未必肯。”

褚师玄英:“你问过了?”

“……”

“既没问,你如何知他不肯?”褚师玄英笑了笑,“师弟,该放手时就放手,有时强求也是无用啊。”

李寒江听到此处,就不得不开口替他儿子争上一争了,当即便道:“左栏玉好虽好,但终究是问剑宗首座弟子,日后要接任宗主之位的,太过儿女情长,反而不好。”话锋一转,他又道,“我儿承欢怎样?”

苍云秋的眉头一下子就蹙了起来,冷眼睨向了李寒江,薄唇微抿。

李寒江悻悻然地笑道:“承欢虽然从前荒唐了些,但自从遇见卫青檀之后,就慢慢改好了。如今乖巧又安分守己,全然没了当初半点风流样,我都时常怀疑他是不是被什么人夺舍了。”

然而李家主真是真眼说瞎话,李少主满场上蹦下蹿,嘴里各种脏话,怎么看也不像个乖巧又安分守己的人。

褚师玄英道:“令郎性子倒是活泼,自在观才经历了一场浩劫,他便在此又蹦又跳,倒是喜庆。听闻仙寮就是他纵火烧的,还杀了不少人。”

李寒江顿时就不说话了,感觉再说下去,李承欢下回这么喜庆的活蹦乱跳,就是在他的丧礼上了。

这回算是他李家误打误撞站对了队,真要是算起来,他们父子俩的风流韵事加起来,可比越清流有过之而无不及。只不过没有越清流那般心狠手辣,残害同门。

卫青檀劝的嗓子都快冒火了,冷不丁感觉脊背骤寒,下意识原地绷紧了身子。果不其然,下一瞬就听见有人在喊“仙尊来了”,原本围得水泄不通的人群,瞬间就散开了。

因为这场不小的乱子,卫青檀被连带着跪在了石子路上,跟他一起罚跪的,当然是罪魁祸首陆北辰了。其余人则是被差遣着各忙各的去了。

“哼。”

卫青檀非常恼火。

好像每次遇见陆北辰,就会特别倒霉。从穿书至今,他就没有被真正意义上的罚跪过。

可这是师伯的命令。

跪在石子路上,膝盖那么疼,卫青檀一直气鼓鼓的,像个河豚。

扭过头不肯去看陆北辰。

陆北辰此刻气消了,人也冷静下来了,单独跟卫青檀跪一起,此刻满心都是懊恼和愧疚。

挪着膝盖往他旁边蹭了蹭。

他一蹭过来,卫青檀就往旁边挪了挪,还直接转过身,背对着他。

结果陆北辰再度挪动膝盖,愣是要跟他贴在一起。一来二去的,卫青檀就恼了,咬牙将人推开,气呼呼地说:“本来就热!你老是贴着我做什么?贴着我就能凉快点是不是?!”

“我……”

陆北辰想跟他道歉,但对不起三个字,从他嘴里根本就吐不出来,感觉比吞刀子还难。如果能让卫青檀别生气了,他倒是宁愿去吞刀子。

“你什么你?直到现在你还觉得自己没错是吧?”卫青檀也是火大,换作任何人都会忍不住发火的。本来他跟玄羽好好的,也没干嘛,陆北辰非要发疯冲过来就打!

怎么劝都劝不住,愣是把事情闹大了!

闹大就算了,卫青檀知道师尊明察秋毫,定猜得出是陆北辰惹事生非,谁曾想师伯竟动了怒!

师伯在场,师伯要罚!

身为师弟的苍云秋无论如何,也不能在众人面前驳了师兄的颜面,否则师伯的威严何在?

卫青檀懂,卫青檀明白。但他就是气陆北辰这头犟牛!好端端的发什么疯病!幸好当时左栏玉,薛一臣没动手,只是上前劝阻的。要不然也得一起被罚。

饶是如此,两位师兄还替他们求情呢。

偏偏陆北辰犟牛一个,死咬着不认错,师伯这才罚他俩一起跪在这里,好好反省。

“我……你……”陆北辰吞吞吐吐,脸都憋红了,也愣是没说出半个字软话,见卫青檀俊脸通红,额头脸上都是被太阳晒出的汗水,便想擡袖替他挡挡。

哪知才一擡手,卫青檀就一下子跳了起来,往旁边躲,嘴里连声道:“干嘛干嘛,你还想打人啊?我可告诉你啊,师伯还生着气呢,你就别火上浇油了,给师尊省省心吧,师尊一天到晚为了你操心劳神的,你怎么就不知道心疼师尊他老人家呢?”

“师尊……不老。”陆北辰很能抓重点了。

气得卫青檀额头上的青筋乱跳,觉得陆北辰真是一头性格暴躁的蠢牛!跟他说话真就是对牛弹琴!

卫青檀找了个石头少点的位置,龇牙咧嘴又跪了会儿。很快陆北辰又黏了过来,竟已经把外裳脱下来了,叠成了小蒲团,什么也没说,抓着卫青檀的手臂,将他往上提了提,然后就把衣服垫在他膝盖

别说,还真别说。这么垫一垫,果真是不疼了。

但卫青檀还是不打算理他,冷哼一声,把头脸扭了过去。没一会儿就听见陆北辰飞快地说:“我只是一时气愤。”

“哼。”

“我不喜欢你跟他待在一起。”

“那我跟大师兄待在一起,你也这样!”卫青檀道,“我知道你特别讨厌我,但我也尽量躲着你了,总不能因为你讨厌我,我就得去死吧?”

“我!我不是,我,我没……”陆北辰慌了。

“你不讨厌我?”

“讨……厌。”陆北辰的声音低了。

“我也讨厌你!”

之后双双沉默了一会儿。

随后就被什么东西戳了一下手臂,卫青檀怒而回头,却见陆北辰掌心托着六把柳叶飞刀。

“好啊,我就知道是被你拿走的!”卫青檀赶紧夺回这六把柳叶飞刀,特别宝贝地埋在怀里,使劲擦了擦。

却发现有一把飞刀和其余五把不太一样。

样式倒是一样的,只是颜色有些细微的差别,而且刀柄上刻着一株小竹子。

“这是我做的。”陆北辰道,“其实我早就想还给你了,只是有一把坏了。”他的神情不太自然,扭过脸,声音很低,“是我的血,把其中一把刀腐蚀坏了。我……我怕你知道后会不高兴,所以就藏了起来,自己做了一把,但,但还是会有一些细微的差别。”

卫青檀确实记得,当时有把飞刀扎进了陆北辰身上,定是那时沾染了魔血。但陆北辰因为怕他不高兴,就把飞刀藏起来,还偷摸做了一把一模一样的,这未免也太匪夷所思了罢?

“你该不会在刀上动了什么手脚罢?”卫青檀隔着衣袖,不敢用手去碰了。

“我确实反复用丝绸擦拭过了。”陆北辰的声音低低的,听起来竟有一丝落寞,“我怕你会觉得……”

——脏。

但这个字他吐不出来。

卫青檀没听清,下意识歪着头瞧他。陆北辰眼尾余光乱瞥,见卫青檀眼眸黑白分明,清澈明亮,还唇红齿白的。此刻大汗淋漓,乌发黏在脸上,微微张着嘴喘|息的样子,格外动人。不禁艰难吞咽起来。

他想要去吻卫青檀的……嘴,想尝尝他嘴里到底是什么滋味。

为什么唇那么红,气息如何这般香甜,和魔血的气味截然不同,魔血脏污,腥臭,令人觉得恶心。

可卫青檀很香,很干净。

飞快扫了一眼,把目光收回去。

很快又忍不住扫了一眼,再次把目光收了回去。等第三眼扫过来时,卫青檀已经收回了柳叶飞刀,一点没有区别对待陆北辰做的那把,陆北辰心里窃喜,瞥见卫青檀在擡袖擦汗,俊脸绯红一片,似乎是有点晒伤了。好可怜。

陆北辰竟生出一种想去舔|舔看的想法。

汗水晶莹剔透如玉珠,成串顺着发丝滚落下来。

乌发虚掩着的耳垂艳丽无比,像是两颗红通通的小樱桃。更要命的是,陆北辰在他的耳垂上,看见了细微的耳孔。

素来只有女子会穿耳孔。

可卫青檀竟也穿了,这同时让陆北辰回忆起,那天在冰洞里看见的景象。卫青檀那一身彩衣,略显狼狈地匍匐在地,既美艳,又妩媚。

要不是师尊——准确来说是假扮师尊的越清流在场。

他一定会冲过去,把人从地上抱起来。地上那么冰,师弟穿得那么单薄,再冻坏了。

陆北辰从前爱慕的一直都是苍云秋,直到如今也不曾改。但他逐渐发现,自己的心不知不觉中分成了两半,一半装着师尊,另一半逐渐被卫青檀占据了。

毫不夸张地说,当初被假扮师尊的越清流打下鬼域,陆北辰真是万念俱灰,觉得自己此生就这样了。

或许死在鬼域里,也算是一个不错的结局。起码没有连累师门,也没有被师门抛弃。

那时心里还念着,要是自己不是魔就好了,就可以跟左栏玉他们正大光明争一争了。可偏偏自己是魔,区区凡|体怎么能经受得住魔人摧残?

他的血都能把飞刀腐蚀殆尽。

那么,他的魔身也能将大活人腐蚀殆尽。

也就是说,陆北辰只能跟同族人结|合,否则,他将来每一次跟心上人的恩爱,都是在不断蚕食对方的生命。

察觉到了异常火|热的目光,卫青檀警惕地往旁边挪了挪,沉声问:“你在看什么?”

“看你。”陆北辰不假思索,脱口而出,说出来后,他就脸红了,向来口是心非,纵是喜欢也非说不喜欢。所以他说,“我想看仔细了,你到底有什么本事,能吸引那么多男人!”

卫青檀懒得理他,不禁仰头望天。

只希望太阳赶紧下山,再晒下去,他就真被晒成咸鱼干了。

——

与其同时,苍云秋正在大堂议事。

众刑首和鹰使,也已经被褚师玄英下令放开了,无双月和元琅此刻也在。就连大祭官也千里迢迢赶来了,毕竟他家少祭官全程参与了。只不过大祭官没让他入场,吩咐他闭门反省去了。

但很显然,苍云秋有些心不在焉,褚师玄英轻轻唤了他好几声,才把苍云秋飘走的魂儿拉回来。

苍云秋神色如常,面对几名明显余怒未消的刑首,依旧镇定自若,并未将他们语气里的不满和隐隐薄怒放在眼里。

但他的态度相当坚决,此事从头至尾都是天司错信了越清流,而他座下的徒儿卫青檀,一直以来深受越清流的迫害,此番也是无奈之举。

褚师玄英趁机提及丹川河丢失的河眼一事,询问天司可查出是何人所窃。刑首们只说还在查。褚师玄英便提出,丹川河不能没有河眼,言明其中的利害关系,趁机向天司施压,直接把云陵仙府解决不了的事,推到天司头上了。

也省得苍云秋劳心劳力地追查,平白替天司分担,却被刑首们反咬一口,说仙尊目无规法。接下来又是一轮争论,大概都是刑首们认为各家的小辈们都没什么规矩,竟连天司都不放在眼里,实在有失天司威名。要求各家严惩此事参与其中的晚辈。

当然,这还是冲着苍云秋来的。

毕竟要是没有仙尊的默许和纵容,那些小晚辈也不一定真敢跟天司的人动手,最起码刑首是这么认为的。

苍云秋自然是听明白了,当即表示:“他们全然是听命于我,若是天司对此有任何不满,也尽管问责我一人便是了。”

褚师玄英但笑不语,哪里不明白师弟如此心不在焉,到底是因何缘由。

不就是担心那两个被罚跪的徒弟么。

算算时间,不过才过去半个时辰。

才半个时辰就把苍云秋惦念成这副模样,未免太娇纵徒儿了。

褚师玄英略一思忖,还是吩咐身后的左栏玉。

左栏玉也一直坐立难安的,得了吩咐之后,瞬间喜上眉梢,拱手之后,火速离开了大堂。

卫青檀正在擦汗,一阵天旋地转,就被大师兄打横抱了起来,还没反应过来,大师兄就脚底生风,一口气把他抱回了房。

小心翼翼往床上一放,火速脱了鞋子,捋起裤腿,却发现膝盖只是有点红,没什么事,但还是仔细擦了点药。

“大师兄,你对我真好。”卫青檀不禁感慨起来,想起自己只是个假冒的,万一哪天正主回来了,自己又该何去何从。不免有些难受,小声道,“你可不可以不要对我那么好?”

“怎么突然说这种胡话?”左栏玉擡手摸了摸他的额头,“也没发烧啊。”

“我就是担心你现在对我太好,以后要是对我不好了,我,我会特别不适应。”

左栏玉以为他是因为越清流和无双月之间的事,所以感到不安了。当即便正色道:“青檀,我会永远对你好,只要我尚存一丝理智,就没有办法对你不好。”

“若是你觉得很不安的话,那师兄可以明确告诉你。”左栏玉用非常温柔的语气,一字一顿地道,“若我哪天待你不好了,不必犹豫,直接杀了我。因为,对你不好的那个左栏玉,绝对不是真正的左栏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