兔兔气成了小河豚(1 / 2)

兔兔气成了小河豚

卫青檀怔愣,自己什么时候摸过少祭官的守宫砂了?

他不是个遇事退怯,不敢承担责任的人,如果他真的摸过,那他一定会负起责任,绝不让玄羽因摘星阁的门规为难。

“小青蝶。”少祭官的声音很轻,白如冷玉的面颊竟罕见地浮现出了淡淡的红晕,“你那时睡在花里,事后大祭官用净化术,清理了我额间残留的花粉。”

卫青檀再次怔愣,脑子里渐渐浮现出与少祭官真正意义上的初见,那时自己因为被师尊变成了小青蝶,而卧在树上的山茶花里睡觉。

意外被一阵风扫落下来。

在半空中胡乱扑腾,一阵天旋地转,就已经落在了少祭官的掌心。

或许当时他细长柔软,还沾满了花粉的小脚,就误打误撞,阴差阳错之下,触碰到了少祭官额头的守宫砂。这也是后来大祭官不让他告诉玄羽,自己就是小青蝶的原因罢。

如果事实真是如此,那么一切都说得通了。

自己确实摸过少祭官的守宫砂!

按照摘星阁的规矩,确实应该负责!

卫青檀瞬间精神一凛,再度想起当初元丰告诫他的话,说招惹谁都不能招惹摘星阁的弟子,万一要是碰了人家的守宫砂,还不肯负责,那么摘星阁的弟子就会从负心人身上拿点东西走。

轻则是胳膊腿,眼珠子,重则就是命!

以玄羽在摘星阁的身份,只怕若是有谁轻薄了他,还不愿负责,纵然他宽宏大量,不愿计较了,身后的摘星阁也不会同意的。

到时候自己这条小命,算是交代出去了。

想到此处,卫青檀额上冒出了冷汗,无论如何他都不愿意和玄羽兵戎相见。

人的真心最要紧。

情是最不能辜负的了。

“原来如此,对,对不起!我那时并不知道自己无心之下,碰到了你的……”

少祭官微微摇头,神情透露出谅解。看见卫青檀如此紧张局促,似乎很不安。少祭官觉得定是自己太过直白了,把人吓着了,面露歉意地道:“你不必感到困扰。”

但他也说不出“你若实在不愿,就此作罢”的话,最起码现阶段的玄羽无论如何,也不肯轻易放手。

“我确实喜欢你。”少祭官斟酌着用词,稍微顿了一下,又认真且坚定地道,“很喜欢!”

如此热烈且大胆的表白,若是出至于李承欢之口,卫青檀定会当个玩笑听听,左耳进就右耳出了,浑然不会当回事。

偏偏是少祭官说的!他这样认真内敛的一个人,居然也说得出“喜欢”二字,想来一丝一毫都做不得假!

比起少祭官的认真,刚刚卫青檀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倒像是随口一说。

可少祭官当真了。

卫青檀仰头望向玄羽,面对玄羽俊美到不似凡人的清丽面容,竟突然有一种目眩神迷的感觉。在这么一双溢满了悲悯的灰白色眼眸的注视下,任何稍有欠妥的言辞,都会显得不近人情,甚至是大逆不道。玄羽的眼珠颜色极特别,卫青檀第一次近距离地认真打量时,就发现了。

当时只觉得这个人很冷,从内而外都透着一股生人勿近的疏远感,死鱼一样淡漠的瞳孔,让人瞧着有点不寒而栗的感觉。肯定极难相处。

可这双眼睛也是鲜活的。只是被压抑了太久,失去了天真和朝气,多了些平和。像是寺院中旺盛生长的一株红花树,沾染了太多香烛气,明明是娇艳的颜色,竟也在佛光的熏染之下,显得神圣又古朴。

瑶台仙树,令人顶礼膜拜,却不敢轻易沾染。

而如今,仙树要为卫青檀一人盛放,那种难以言喻的奇妙感觉,在心里逐渐凝聚。

他说不出任何可能伤害到玄羽的话,若是可以的话,他想和玄羽当一辈子的朋友。

带着玄羽去所有玄羽向往过,却又从来没去过的地方,带着他好好享受一下真正的,属于这个年龄段的少年,应该体验的生活。

譬如一起喝酒,一起爬山看日出,一起躲懒逃课,甚至偶尔干点大人觉得幼稚又不得体的事情,譬如打山鸡,掏鸟蛋,下河摸小鱼,采野果子,划船摘莲蓬,都是一些很有趣的事。

除了这些之外,卫青檀从未想过要和少祭官赤|裸|身体,有所接触和纠缠。

而玄羽虽然年纪轻轻,但看起来清心寡欲,六根清净,也不像是会和谁坦诚相见,肌肤相亲。

卫青檀甚至怀疑,跟少祭官说亲嘴嘴就能怀孕,少祭官都会信以为真。玄羽就是那么的纯情,连表白都一本正经的。看得人好想逗逗他。

因此卫青檀以为,玄羽是太想和朋友一起亲近,一起玩。换句话说就是太孤独了。他懂这种感觉,卫青檀小时候也没有朋友,恨不得原地变出一个朋友,天天和自己绑在一起,吃饭睡觉都黏在一起,只能和自己玩,不能再找别人。

“你不愿?”玄羽轻声问,脸上既有期待,也有紧张。

卫青檀还未来得及开口,远远就听见陆北辰的牛叫声。

“我说怎么到处都找不着你人了,原来又跟男人混在一起!”陆北辰看起来面色极度不善,简直可以说得上是气势汹汹,额上的魔印此刻更深了,隐隐有魔气流窜。

只有天知道,他昨晚找了卫青檀多久!

前脚跟师尊打了小报告,后脚就后悔了。陆北辰知道师尊什么脾气,没准真要把卫青檀狠抽一顿。

卫青檀身娇体弱,人又瘦,个子也矮,不似自己身强力壮,皮糙肉厚,定是很不耐打。肯定才挨两下就哭天抢地抹眼泪。

陆北辰心烦意乱,满脑子都是卫青檀哭得通红的俊脸,涕泗横流地跪在师尊面前,揪着师尊的衣袍求饶的可怜样。

心急如焚,彻夜寻找。

谁曾想卫青檀真是逍遥,居然又跟少祭官混在了一起!

少祭官下意识挡在了卫青檀面前。

“怎么,你担心我伤害他?”陆北辰冷冷道,“你莫忘了,卫青檀是我的师弟!你想从我身边把他骗走,就先问过我手里的剑!”

卫青檀:“???”

什么叫作“从我身边把他骗走”,说得仿佛两人不是师兄弟,而是恋人一般!

“陆师兄!”卫青檀赶紧道,“师尊和师伯如今都在此地!”

意思就是说,你别发疯,当心被师长们狠狠教训。

可这在陆北辰看来,就是卫青檀在维护少祭官!

陆北辰瞬间怒火中烧起来,铮的一声抽出长剑。少祭官静默不语,微微擡起右掌,掌心火速盘踞风刃,周围的落叶瞬息间就盘旋起来。

“别打!”卫青檀赶紧两头劝,“玄羽!我师兄就这样,他从小脾气就坏,跟谁说话都这样!你不要跟他一般见识!”然后又跟陆北辰道,“玄羽到底哪里招惹你了?你干嘛老是跟他过不去?”

上回在密林里也是这样!

陆北辰只是冷笑,火速出手,一剑直冲少祭官面门。

卫青檀被少祭官护在身后,左劝不住,右劝不住,生怕玄羽会被发疯的陆北辰误伤,急忙擡起手腕,看准时机就要暂且将陆北辰制服。

哪知陆北辰竟察觉到他的想法,当即勃然大怒:“第二次!这是你第二次为了少祭官对我动手!”

“我还没动手!”卫青檀据理力争,再次瞄准,结果被陆北辰擡剑挡下了,三枚飞针尽数飞了出去。

“你再用那劳什子的破暗器对准我,我就把你的狗爪子打断!”陆北辰是一点好气都没有,已经被妒火冲昏了头脑。招招都不留情面。

少祭官沉眸,寒声道:“任何人都不能伤害他!”

两人交手,人影错乱。

卫青檀急得直捣手,无可奈何之下,只好召剑加入混战,一剑挡住绝尘,卫青檀呵道:“住手!”

“好啊,真好!”陆北辰怒极反笑,“我本以为你喜欢左栏玉,谁曾想你真正爱慕的竟是少祭官!!”

不不不。陆师兄你都猜错了,我真正喜欢的是师尊!

但卫青檀也不敢说,只让陆北辰别污蔑少祭官的清誉。

这里闹出动静来,很快就惊扰到了其余人。

待左栏玉等人赶来时,恰好就听见陆北辰质问:“你敢不敢拍着胸口发誓,你对我师弟别无企图?你不喜欢他,没有偷偷爱慕他!”

然后就是卫青檀气恼的声音:“陆北辰!你再这样我就去告诉师尊了!”

左栏玉刚想上前劝解,哪知方才还静默不语的少祭官,冷不丁开口了。

“我确实想带他回摘星阁。”玄羽道,“陆师兄,望你成全。”

卫青檀嘴角一抽,差点没握住手里的剑。

“你,你痴心妄想!”陆北辰当场就炸了,“不许你喊我师兄!”并作势去拉卫青檀的手腕,厉声道,“随我走!”

卫青檀当然不肯让他抓,挣扎着躲。左栏玉和薛一臣对视一眼,上前劝阻。李承欢闻讯赶来,听了几句后,当即叫骂开来了:“陆北辰,你少他妈痴心妄想!你凭什么觊觎檀檀?他也是你能肖想的?!”

陆北辰回骂:“你瞎了还是聋了?到底是谁在觊觎卫青檀,你还不懂?”

李承欢当然懂啊,但又不敢去骂少祭官,只好指桑骂槐起来:“有的人真能装!一天到晚装得无欲无求,白玉无瑕,实际上一肚子坏水!”

卫青檀生怕事情闹大,再把师尊引来了,赶紧压低声儿,左劝劝,右劝劝,让大家都散一散,别聚在一起瞎看热闹。

但这热闹实在太好看了,就连原本躺在大堂里,哀嚎着腿疼的伤员,都挣扎着拄着命剑凑过来。

人人脸上都一副吃瓜表情。李家门生更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站在人堆里,高声为他家少主助阵。

李承欢掐着腰怒吼:“我今个就把话撂这了!我对卫青檀是志在必得!”

左栏玉趁乱把卫青檀拉近身边,压低声询问事情的来龙去脉,一问之下,心中明了。

陆北辰吃醋了!

元琅和无双月听见动静,双双赶来,就看见场上已经闹开了,李承欢大呼小叫,胡搅蛮缠起来。哭天抢地,哭死哭活要卫青檀给他一个名分。

还说自己是特别传统的男人,不介意当卫青檀的男妾,只要卫青檀眼里有他就行。

卫青檀一脸惊悚,两手作出狂风扫落叶状,让李承欢离自己远点。李承欢狗一样贴了上来,死缠烂打地嚷嚷:“给我一个名分嘛,给一个嘛,你身边一天到晚围那么多男人,我一点安全感都没有,给一个嘛。”

“我给你一巴掌!”卫青檀骂道。

“好啊好啊。”李承欢开开心心,“打是亲骂是爱,不打不骂不恩爱!”

卫青檀默默收回了手。

不敢打,一点都不敢打!这个李小狗会碰瓷!

左栏玉不仅要安抚少祭官,还有分心防止李承欢趁乱接近卫师弟。

薛一臣则是去拦陆北辰,让他消停消停,师长们在此,不可胡闹。然而陆北辰此刻早就被妒火冲垮了理智,他一夜一夜想着卫青檀,想得彻夜辗转难眠!

想破了脑袋也想不明白,自己明明天时地利人和占尽了,怎么到头来让少祭官后来居上了?

就少祭官那副死人脸,卫青檀跟他待在一起,还能有说有笑!

实在令人匪夷所思!

恰在此刻,被卫青檀偷梁换柱救下的秦丝姑娘来了,身后跟着几名落雪宫的弟子,为首的是柳慕苍。她在卫青檀的帮助下,逃出了自在森*晚*整*理观,刚好遇见了前来蜀中打探消息的柳慕苍等人。

柳慕苍听说后,得知秦丝姑娘想要报恩,就带着她找来了。大致听了一会儿,就替秦姑娘鸣不平了。

“好你个卫青檀!”柳慕苍怒道,“你可真能风流啊!男的女的你都爱,你,你简直是个……人才!!”

秦丝姑娘还不知道自己曾经被越清流假冒的事,柳慕苍为了不惹她伤心,所以也没提及之前的事。闻听此言,赶紧解释说,自己只是来找琵琶。

但柳慕苍却以为秦丝姑娘是被伤透了心,当即正义感再度爆棚,说什么也得向卫青檀讨个说法。

所以柳慕苍也加入了混战,趁机想带走卫青檀,强行按头,让卫青檀和秦丝成亲。

择日不如撞日,今夜就拜堂,以防夜长梦多!

卫青檀暗暗叫苦不叠,赶紧冲着秦姑娘道:“我救你一命,你恩将仇报啊?”

“公子误会了,奴家没有,奴家只是来找琵琶……不,不要了,奴家不要琵琶了!”秦丝也很慌张,“别打了,别伤到卫公子,他是个好人!”害怕到带了哭腔。

柳慕苍咬牙切齿:“你看看,你看看!卫青檀,你无形中伤害了多少人!”

卫青檀:“……”

远处,一对玄影静静站着,遥遥观望。

无双月道:“他很招人喜欢。”

“是啊。”元琅叹气,“连我家元丰也……”幸好元丰没来,要不然他都能想象到,元丰能跳起来争。然而元丰指定争不过,回头还得哭着求哥哥帮忙。然而感情之事不能勉强。

“元丰喜欢他?”无双月微感诧异,问得也直白。

元琅沉沉点头,忽想起什么,便问:“你与卫青檀是如何认识的?”他知晓元丰那个快嘴子,定会在卫青檀面前提一嘴无双月,但元丰并不知双生子的事,遂不会对寻找无双月太过执着。

而卫青檀看着也不像是那种喜欢惹是生非之人。

因此,元琅断定无双月与卫青檀本身就有所交集。

“他曾经喂我吃过馒头。”无双月定定望向人群中的那抹青色身影,眸色深了几分。当时他只是个衣|不|蔽|体,跪伏在地,受尽欺凌和折磨的“炉鼎”,越清流一点都不把他当人看,动辄把他打得遍体鳞伤。

渐渐的,无双月仅剩的一点神智都消弭殆尽了。整个人浑浑噩噩,变成了没有任何感情和思维的傀儡,任人摆布,丧失自我。

直到那天晚上,他遇见了卫青檀。

卫青檀蹲下,同他平视。

脸上没有半点嫌弃和鄙夷,像对待朋友一样,将馒头送进他的嘴里。

那是无双月阴暗痛苦的八年来,唯一得到的善意。

像一束光,瞬间照亮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