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马上进入下一个十字路口,白棠突然说:“右转吧,我今天想去爷爷那儿住。”
知道她的是心情低落,关闻西也并没有劝解,只任由她放空。
到达了白家老宅。
关闻西还是忍不住,“需不需要我留下来陪你?”
“不用,我没事,你赶紧走吧,这路窄,不能停车,妨碍交通。”
白棠开门下车,不曾想客厅正中间正坐着还未显怀的楚心悦。
“嫂子你什么时候来的?我哥知道吗?”白棠进门就劈头盖脸地问。
楚心悦现在可是家里的重点保护对象。
周姨洗好了葡萄放在离楚心悦右手较近的茶几上,她捏了一颗放进嘴里,囫囵地回着:“我傍晚偷跑过来蹭饭呢,外公还是我打120送去的,你哥那我打过电话了,应该在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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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闻西回到房间,洗个澡倚在床头,想到白老爷子的病。
白棠从医院离开时忧心忡忡地,不确定她这会儿能睡着不能。
犹豫着,关闻西发消息给她:【睡了没】
白棠此时确实还没睡,她听着关厉东正在走廊上同楚心悦讲一些他小时候和爷爷之间的故事。
捞起手机看了眼关闻西发来的消息,她将手机息屏,又丢在一旁。
不是她不想回,而是不知道回什么。
好像不论回他什么。都会聊下去,她并不想打扰他的睡眠时间。因为他白天真的很忙,不如什么都不回,让他以为她睡了。
下半夜有些口渴,白棠从床上爬起来,打算去外面找点水。
从楼上下来,白棠意外看到关厉东独自在沙发上坐着,茶几上放了几瓶酒,他手里还拿着一瓶。
昏暗灯光下,那身影有稍许落寞。
白棠加快脚步跑过去:“哥,这么晚了你怎么没睡?”
关厉东仰脖喝了口酒,没接话。
白棠夺过他手里的酒瓶:“不许喝了。”
在关厉东视线瞪过来时,她心里有点怂,眼眶莫名其妙红了一圈,“明天还得去医院看爷爷呢,你酒气这么大,爷爷闻到会骂你的,再说了嫂子也会闻到的。”
白棠指尖用力抓着酒瓶子,浓密卷翘的睫毛微垂着,上面很快晕染出湿意:“哥,爷爷真的很危险吗?”
“瞎说什么呢?”关厉东敛眉觑了她一眼。
将她手里抱着的酒接过来,放在茶几上,关厉东语气温和了些,“外公也就年纪大了点,但身子骨多硬朗,他体质比别人好,没那么危险。”
“那你还喝酒。”
关厉东缄默。
良久之后,关厉东站起来:“不喝了,睡去吧。”
他率先往楼上走。
白棠水也忘了喝。
回房间后,她拿手机不断在网上搜索开颅手术的风险。
本来是想安慰自己,没那么严重的,不料越搜索越睡不着。
这天晚上,白棠躺在床上想了很多。
爷爷这个时候,还惦记着她,让她心里酸酸涩涩的。
白棠很小的时候就和爷爷住在老宅,她的父母整天忙于工作,后来出国后干脆一年才回来看望她一次。
他们总是在忙。
奶奶也忙,忙着抱着姑姑的照片掉眼泪。
白棠不明白。爷爷总是摸着她的脑袋说,我们小白棠只需要健康快乐地长大就可以了。
后来奶奶生病了,需要很多钱。爷爷不得不又重新出去工作,接送她的人也慢慢地由闻姑姑,关伯伯,最后变成了关闻西。
奶奶去世后,过年一家人吃个团圆饭也成了奢望。
爷爷守着院子里的回忆。
她守着爷爷。
这几年,爷爷总是时不时感叹,我们白棠苦了这么多年,以后要找个很爱很爱你的人,爷爷才放心。
其实白棠从不觉得自己苦。
她住在这个老宅里,在爷爷身边长大,听他念着那些诗文典故,谈论古往今来,她觉得自己过得很幸福。
白棠从来没想过,如果哪天爷爷不在了,她的生活会变成什么样。
可是这个晚上,她第一次感觉到,原来生与死的距离这么近。
白棠又想起今晚在医院里,爷爷看到她和关闻西站在一起时,眼底满满的期许和祝福。
结婚的事,和关闻西还没有细聊。
白棠捞起手机,点开与关闻西的对话框。
思索着,她输入文字发过去:【领证的事,我们明天当面谈谈吧】
发送过去之后,白棠才发现现在是凌晨四点钟。
这个点关闻西应该已经睡了,如果对方没调静音,大半夜她发消息过去会不会嗯,嗯。吵到他。
还没多想,对方居然很快回复:【好】
这么晚还没睡?
难道又有国际会议?
白棠也没问他,丢掉手机继续酝酿睡意。
次日中午,两人约在了咖啡厅见面。
她觉得结婚这么重要的事情,还是得找个正式说话的场合比较好。
一家私密性良好的咖啡厅,白棠过去的时候关闻西已经到了。
他穿着黑色衬衫,纽扣系的规规整整,儒雅气质和那张俊逸的脸完美融合,分外惹眼。
白t棠踩着高跟鞋走过去,在他旁边的位置坐下。
刚把肩上的包包放在一旁,关闻西淡淡的嗓音响起:“昨晚上没睡好?”
白棠愣了下,她今天出门前特地化了妆,黑眼圈该遮的也都遮了,这他也能看出来?
她以为是妆花了,正要从包里取出小镜子照一照,关闻西说:“昨晚四点多发消息,几点睡的?”
白棠这才想起这茬。
刚拿起的小镜子重新放回包包,她高傲地下巴一扬,偏不承认:“我睡得特别好,只是半夜醒来喝杯水,故意发消息骚扰你一下。”
关闻西似乎笑了下,转头示意那边的服务员。
侍者送了咖啡上来,是她喜欢的拿铁布雷卫。
还搭配了一份酸奶水果碗。
白棠分别尝了一口,才说到正题上:“我们来聊聊领证这事?”
关闻西随意抿了口咖啡:“好,你先说。”
白棠将散下来的发挽在耳后:“爷爷即将手术,进手术室之前还巴巴等着看咱们俩的结婚证。”
她停顿少顷,擡头,“现在根本就不是结婚的时候。”
他凝睇过来的眸底一片漆色,眼睑微垂,里面像结了层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