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是正面情绪的表达，死亡一般不会激发正面情绪，这不符合生物的本能。

又一个实验体笑着死去了，眼睛变得久违的清亮。

“你为什么要笑？”颜小溪对着自己的幻觉问。幻觉不回答，从眼眶流下两行血泪。

这是什么感觉？颜小溪努力将它与看过的书对应，这种情绪让她不适，所以应该是负面的。

愤怒？悲伤？似乎都不像。她不想破坏什么，也没有哭泣的冲动。

但这种不适的感觉在这里，一直在，无法判断它是什么，又让她有了新一层的不适，似乎程度更深。

这到底是什么？新的一层笋衣似的包裹起来，她为什么感到不适？她为什么因为找不出不适的原因而感到不适？她为什么……

一层又一层的负面情绪将她裹成一个蚕茧。颜小溪看见了最外层，一个轻飘飘的标签：“情感缺失”。

不适的无限叠加形成痛苦。她因为情感缺失而痛苦？

情感缺失让她对痛苦的感受迟钝，也就是说，她因为无法敏锐地察觉痛苦而痛苦。

在这瞬间，面前的空气裂成了透明的碎片，她被扯进一个完全黑暗的空间。

情感才是人类的本质吧？是你们区分于其他物种的标杆。

“你是我的玛丽苏？”

我是你的玛丽苏，本来是要等待你精神崩溃的。

“但你没有做到，因为我已经体会不到痛苦了。”

正相反，我能，我一直都能。不只是你，还有其他人的，比如姜弋，她因为你回应不了她的爱而痛苦。

“爱是什么？”

她再度问出了这个问题，而她的玛丽苏在她体内叹着气笑起来：“你问了似乎是神明也找不到答案的问题！在你心里，爱是什么？”

“姜弋说她爱我，并且想要控制我，在她看来爱应该是控制。”

这是别人的，你心里的爱是什么呢？

“我不知道自己是否爱谁。”

你在情感上可以对人做区分吗？

“与我无关的，不得不相处的，让我愿意与之相处而不会排斥的。”

这就是爱的不断递进啊。

“所以，爱是一种与负面情绪相对的情感。我知道极度负面情绪的集合称作恨，以此类推，爱是恨的反面。”

爱的极致是恨，恨的极致，似乎也是爱吧。

“我不能回答纯抽象概念的问题，因为我无法证明。”

情感和你的存在一样，本就是不必证明的啊——时间不多了！先祖大人……

“玛丽·苏吗？你知道她的弱点或对抗方法吗？”

漆黑中微弱的光点旋转飞舞，渐渐凝成个和她长相无二的女孩，只是眼波脉脉忧伤。脸上，脖颈上，手臂上，逐渐蔓延出一块块琉璃似的光斑。

“来不及了！我已经在被她吞噬……你……要小…心……”

颜小溪看着琉璃爬上女孩的眼角：“我可能在为你难过。”

“是吗？”女孩流下清泪，划过已经透明的脸颊，“谢谢你……可我真的不行了……马上就是你了吧？并不算疼，你不用害怕……啊，我也在难过吗？”

平平无波的，稚嫩的，夹杂着血丝的粉色虹膜，此刻突然钻入一丝深邃。

“我想做个实验。”

无名的玛丽苏灵魂在颤抖，少女在她脑后十指相扣。

“这个动作叫亲吻，我被姜弋亲吻的时候，会感受到强烈的情绪波动。有一个玛丽苏说过，本体的情绪波动能让玛丽苏获得力量，因此我试图用这种方式使自己产生情绪波动，让你获得力量。”

女孩更加泪如泉涌，脸像白玉似的光洁。

“你是在救我吗？都没错，只是，不能平静的是我的情感啊，是我的……”

“你表面上恢复了。”

“是的！是的！先祖大人离开了……这是爱的力量吗？她被你我之间的爱打动了吗？”

不对，没有爱的力量这种东西！玛丽苏的本能记忆囊括了自我经历以外的一切，她不知道的定义根本不会存在。

“也许是你的本能，你在失忆之前有对应的能力。”颜小溪说，“我想为你起个名字，伊里斯。柳如慧曾经告诉我，这是一个女性的名字。”

“伊里斯……我想起来了，神话里面有她，她是专管情感的女神……”

“你怎么了解她？”颜小溪却是一愣，“我没有看过神话故事，你应该也不会知道。”

她只是笑着后退，身形慢慢变得透明，从天之一角架起一道彩虹。

“回去吧！回到现实中去。人间情爱不渝，你我永不分离。”

颜小溪刚回过神，就听见海伦惊慌失措的叫喊：“姜弋小姐，你不能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