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听她说:“往后,别老同一些不知底细的人来往,也不别去烟花柳巷之地,那个地方,说不清谁是谁。”
冯二怔怔地看着她,半晌都说不出话。
冯二夫人吉娘喉头微动。她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闭了闭眼,又道:“长兄如父,你兄长总是疼你的,也别老气他。”
她从头上摸下一根金色的云纹钗,递到冯二面前。
“这是我嫁妆箱的钥匙,随你怎么用,但只有一个,不可以给你的续弦。”
“我到底还是小气,自己的东西,不愿同别人分享,也不愿为他人做嫁衣。”
冯二听出她这是在留遗言,眼泪登时就落了下来,可他却又毫无办法。
一直到赵予墨亲自出面,将他送出地牢,冯二都死死抓着金钗不放。
提着裙摆慢慢走到赵予墨身边的临柏站定在他身侧,赵予墨朝他看来,目中冰霜消散些许。
而后,却是一阵叹息。
赵予墨与吉娘也有些交情。吉娘年岁比他们都要大一些,赵予墨十岁时,她已经是个窈窕少女,是街上最好看的卖面娘。
而后赵予墨出征,再归来时,她就已经成了冯二的妻子。
若不是中秋庆典偶遇冯二,听他说吉娘非要同他前后出门,还绕道走的习惯,他也不会将疑心放在吉娘身上。
再加上去年赵予墨从那些刺客口中问出了不少细节,他便推断这些消息,应当是从与他们亲近的人口中得知。
起初赵予墨怀疑府中人,但府里的仆从守卫几乎都是他亲自挑选,身家清白,不能造假。
他虽不愿意怀疑兄弟朋友,但兹事体大,他还是不得不查。这一查,竟果真查出了一些东西。
一开始,他也担心冯二。但几番试探下来,他确定冯二还是那个憨头。于是犹豫再三,他还是选择同冯二共同商议。
冯二自是不信,为证明妻子清白,才答应与赵予墨试探她。
如今真相大白,赵予墨看着冯二离去的背影,叹出的那一声气,是为二人将近二十年的兄弟情谊终究有可能葬送在了今时此刻。
忽的,他感到手心一软。
竟是临柏主动牵来,握住了他的手。
赵予墨愣了下,随后打趣地问:“不生气了?”
临柏知道自己的脾气闹得不合时宜,也知道赵予墨自然有他的难处。理智告诉他应当收敛情绪,别叫赵予墨上了战场还心有顾忌。
但在情上,临柏又克制不住自己的难过。
赵予墨从未拒绝过他,无论大事小事,无论临柏有没有那个心思,赵予墨都会第一时间征求自己的意见,盼他同意。可偏偏他真正想办的这件事,赵予墨却拒绝了。
倒也不能怪他。
事关山河社稷,不该被儿女情长绊住脚跟。
临柏垂下眸子,缓缓舒出口气。
“对不住。”
他仰着头,眼里满是歉意:“其实我心里都明白,只是不知怎么的,非要闹这么一顿。我不该如此的。”
“柏儿。”赵予墨也正色,低着头用目光仔仔细细描绘临柏的眉眼,“我心也有愧。你好不容易愿意同我任性一回,我却没法子满足你。”
临柏对他笑笑,不再多言,倒是引得赵予墨心口发痒,当着楼下守卫士兵的面儿,在少年粉嫩的脸蛋儿上浅浅落下一口。
这几日赵予墨也受委屈了,拉了床帘就同小公主诉说自己的心酸苦闷。后者听着听着忍不住哭了起来,赎罪似的,大把大把珍珠往侯爷肚子里灌。
这头吉娘的事尚未完全解决,另一边烽烟却起。
难得闲了半日的赵予墨陪着临柏一块在屋里写字,屋外骤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侯爷!”孙昭的声音在门外响起,语气正急,“边关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