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她如果出事,我就变罪人了。(2 / 2)

“还说我买的馒头很好吃,就着辣酱可以吃三个,他还说要多攒点钱给秀儿做手术......”林英重复着陈忠说过的话,絮絮叨叨的,家长里短,但却莫名让人觉得很温馨。

可惜现在温馨没有了,江溪轻轻叹气,将视频里的陶罐指给林英看,“你们住处在哪里?知道这个陶罐在哪里吗?”

“在河边的房子里。”林英指着陶罐,嘿嘿的笑着:“老陈喜欢,他捡回来洗得干干净净,里面放满了我们食物,他说只要诚心祈求,以后我们就会有很多很多食物,每天都吃不完,还说它是宝贝,会保佑我们一家子平平安安的。”

“对了,老陈说要每天把它擦得干干净净,我今天忘记了,我要回去,还要去找老陈,告诉他秀儿来了。”林英说着就往外走,压根忘记老陈已经被烧成了灰。

“秀儿身体不舒服,你就在这里陪秀儿,我去帮你擦罐子。”江溪将人送回房间,“你愿意相信我吗?”

林英点点头,“你给我吃肉,是好人。”

“行,那你就躺在这里睡觉,我保证去把它擦得干干净净的。”江溪看旁边有张躺椅,让林英去休息,等她睡着后出去和护士叮嘱一声,便带上早已等得急不可耐的李秋白、阿酒去工地。

深夜十二点的工地没有开灯,四周漆黑,一个人影都没有,阿酒失望的看着保安亭,“人呢?我今晚上踹不成屁股了?”

“我们先去找陶罐。”江溪指着河边方向,大概1500米左右亮着灯的几排房子,“阿酒你去那边看看是不是员工宿舍,有没有陶罐?”

“好!”阿酒嗖的一下飘了过去,像鬼似的,大晚上看着有点吓人。

幸好除了江溪和李秋白,其他人都看不见,她们也摸黑跟了过去,阿酒停在角落一间工房,他指着里面说:“这里曾经有过物灵的气息,但是我没看到那个罐子。”

江溪隔着门往里听了听,里面有些嘈杂,有人抽烟打牌,有人呼噜震天,也有人在闲聊陈忠的事情。

一个男人沙哑苍老的声音响起:“陈大哥人很好的,平时都不偷懒,做事总是跑得最快,结果半天时间人就没了,真的世事难料。”

“是啊,好好的一个人说没就没了,还不许我们讨论。”另一个年轻一点中年声音小声说:“说是撞人跑路又没钱赔偿,走神踩空了,但我不相信,咱们工地做工的人最小心的就是他。”

“对,他说他有一个女儿,女儿读书不错,为了女儿他很惜命的。”又一个浑厚的声音跟着附和,“而且他说是好心扶人,结果还被赖上,他也是倒霉,平时很少出去,就那天进一次城,就摊上事儿了。”

“可网上有个视频,也证明他从那条道走过,这事儿说不清......”

江溪听到这儿直接敲了门,敲开门后一股汗臭味儿混着鞋臭味儿扑面而来,她默默往后躲开,“我是陈忠家亲戚,知道他出事专门过来的。”

开门的是个六十来岁的男人,皮肤黝黑,面相有点苦,“你们是不是来收他们夫妻东西的?傍晚时老板带人把他们的东西拿走了。”

江溪直接了当问:“里面有个陶罐?”

“对,老板看陶罐挺有造型的,又看洗得干干净净就直接拿走了,说是放到办公室里放图纸。”男人回答道。

江溪嗯了一声:“我刚才听你们说起他,能和我说说当天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男人走出房间,左右看了看,确认没人才说道:“其实我们也不太清楚,当时回来那些人已经走了,陈大哥的东西被丢得乱七八糟,当时我看他眼睛都红了。”

“我们问了他,他说他是被冤枉的,我们想学那些人直播澄清,但我们一群老头也研究不来,本来说今天晚上打电话问问孩子的,哪知道他上午就出事了。”

江溪诧异看着男人:“你相信他?”

男人点头,“他人很好的,我之前弄伤手不能干活,他不止帮我带饭,还帮我打水洗衣服那些。”

旁边又出来一个戴眼镜的男人:“陈大叔人挺好的,知道我是第一次做这个,还专门指点我怎么发力省力,还好心帮我擦药油散淤。”

江溪诧异的看向他,瞧着不像是做这些活儿的人啊。

眼睛男人苦笑着推了下眼镜,有选择谁愿意来做这个呢?他曾经做的行业已经被新科技挤兑得没有生存空间,四五十多岁想转行只能做铁人三项,但做的人太多了,反应比不过年轻人,为了多赚钱只能下苦力。

又出来一个相对年轻一点的圆脸男人:“我们都觉得他不是那种人,但工地老板觉得影响到工地名誉,说要开除他,让他走人,让人家走还拖欠着工资不给。”

江溪听到这忍不住问:“他们还没给他工资?”

“应该没有吧,我们也不清楚。”圆脸男人小声抱怨:“这老板心黑得很,总是找理由扣工资,工资还总是拖欠着,要不是其他工地要年轻强壮一些的和技术人才,我真的不乐意待这里。”

江溪听完觉得这老板真不咋的,“你们知道他为什么进城吗?”

几人都说不知道:“可能是帮他老婆捡纸壳吧。”

“也可能是去找老板要工资,我之前听说他女儿马上上初三,又要交学费了。”

江溪还想再问问,忽然听到工地方向传来一声惨叫,她下意识看向阿酒,阿酒正撅着屁股看人家的手机,折瞻没在这,e没她张嘴,折瞻大概率不会主动去揍人。

阿酒站起来,兴奋的指着工地方向:“江江,那边有物灵的气息。”

江溪和几人说了句不打扰了,转身跟着朝工地方向跑去,等到靠近时工地上稀稀拉拉亮起了灯,昏暗的灯光照亮一处大坑,里面传来铁锹和泥土石头碰撞的声响,在寂静的夜风里格外清脆。

江溪隔着栅栏门往里看去,远远的看到有几个人趴在地底机械的起伏着。

“这工地大半夜还赶工?一点都不尊重劳动法。”李秋白刚说完,一个身穿安全服的中年胖男人忽然转过头,昏黄灯影下,他的表情十分狰狞又恐惧,中间还夹杂着一丝痛苦,像是吞了铁钉似的,他啧啧两声:“果然加班使人痛苦,使人发疯。”

江溪也看到了这一幕,他们像是提线木偶一般的机械挖着,痛苦又害怕,又无法逃脱:“他们不是在加班,是被控制了。”

被控制了,李秋白吓得哆嗦了下,头上的卷毛也跟着颤了颤,“它不会控制我们去干活吧?”

“你说你不会就行。”江溪小心推开铁门朝里走,走了几米发现李秋白还在门外,朝他挥手催促:“快点啊,你不是想跟着我见世面吗?别磨磨蹭蹭的!”

李秋白犹犹豫豫的跟上,弓着腰轻手轻脚的走着,偷感十足,嘴里还小声念诗为自己加油打气:“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为了真相,冲啊!”

“.....”江溪、阿酒都颇为嫌弃的看他一眼,然后继续朝干活的人走去。

靠近时感觉到一股强烈的压迫感,和阿酒、折瞻、百岁他们带给她的感觉不一样,像个久经风霜、身经百战的老谋深算的老人,只需要一个眼神压迫就能让人闭上嘴。

这个物灵应该有点厉害,江溪转头看向不远不近站着的折瞻,心底稍稍松口气,准备继续往前走,忽然脚边落下一只手,“救救我,救救我。”

江溪吓得缩回脚,阿酒李秋白也躲到她身后。

她低头看,是一只沾满泥土的手,做的美甲全都断掉了,剩下的手指磨得血肉模糊,手的主人是一个微胖女人,浑从头到脚全是泥,像是在泥地里打滚了一般。

“救救我,救救我......”女人用力扒着江溪的脚,努力仰望着她,布满血丝的眼睛里全是恐惧和求生欲望,喉咙力艰难溢几个字。

江溪还没说话,一个黑影出现在后面,拽着女人的腿像拖货物一般朝另一个工地大坑拽,一边走一边用四川话训她:“你不要惊抓抓的喊,喊你挖荡荡你跑来打梭边鼓,今晚上必须给老子挖归意,不然不得放你走。”

“你是......”江溪看着他的背影,和自己推测的一样是个老者,穿着深灰色的衣裳,头顶梳着个发髻,像是道士头,精神矍铄,走路更是虎虎生风。

“闭嘴。”老头回头,冷冷地睨向她:“出去,不然我抓你们一起去干活。”

“我们四肢不勤、五谷不分,不会干活,别抓我们。”李秋白哆哆嗦嗦的说着,阿酒也连连点头附和,“我们不会干活。”

“小胖子,不会干活还挺骄傲?”老头重重地哼了一声,真是没用。

阿酒最讨厌别人说他胖,说他没用,气得磨牙:“我凭本事胖的,你有本事胖一个来看看啊!”

从未长胖过的老头觉得被冒犯,丢破布似的丢开手中的女人,撸起袖子大步走向阿酒。

身旁的李秋白吓得往后退,一边退一边念:“自出洞来无敌手,得饶人处且饶人!你别动手啊,实在要动手,就打......”

阿酒眼睛滴溜溜的转了一圈,机敏的飞快接话:“对,打他。”

李秋白瞪圆了眼,他不是这个意思。

阿酒眨眨大眼睛,你个大男人帮帮我怎么了?

“他很会念诗,打他可以听诗。”

江溪实在听不下去,上前将阿酒拉到身后,冲着物灵老头和气浅笑:“老先生,其实我们是专门来找你的。”

老头沉下脸,周身气势一沉,防备并好奇的盯着她:“你是人,寻我做甚?”

“我看到你出现在陈忠的住处,知道你是物灵。”江溪轻声告诉老头,“我们还带来了陈忠的女儿,上午他女儿得知他被人冤枉,特别着急,跟着我们一起过来了。”

原本爱答不理的老头语气软了几分,锐利的眼睛环顾四周,但并没看到人:“她人呢?”

“得知他爸爸的事情,心脏病发住院了,就在离这里五公里地方的医院。”江溪看老头因陈秀心软放下戒备了,轻声问大坑里的那些人,“他们是冤枉了陈忠的人?”

老头走到大坑旁,迎着乌云半遮的月光站立着,看蝼蚁垃圾一般的眼神盯着他们:“是他们害死了陈忠。”

他指着那群穿着名牌衣服的视频拍摄者:“他们冤枉陈忠,说陈忠是最底层最无用的人,只配做这种劳力活,那我便让他们也做一做,我觉得他们也很配做这种活儿。”

他指着穿着安全服的工地老板:“他克扣、拖延陈忠的工钱,还想将陈忠赶出工地,陈忠去找他求情却死了。”

陈忠出事时工地老板也在?江溪快步走到大坑旁,看着里面每个人清醒又痛苦的用手挖着土,双手全都磨得血肉模糊,空气中也飘着淡淡的血腥味。

她移开视线,落到工地老板身上,“是你害死了陈忠?”

月影沉沉,树影斑驳,站在黑暗中的江溪身影有些虚晃,疼得双眼模糊的工地老板看不真切,恍惚觉得是陈忠来找自己了。

心虚的他挣扎着往后退,指尖的血泥土上留下一道道血痕:“不是我,真的不是我,是你自己后退时掉下去的,真的和我没关系,你不要来找我。”

“啊!好痛啊,饶了我吧,我真的错了,我把工资都给你,再也不拖欠你了......”